無限溫暖的故事

“用我整個心靈在你的耳邊輕輕地講述著這個故事，為的是把我自己從黑暗中拯救出來，也把你從黑暗中拯救出來。故事就是光明。”——這是凱特·迪卡米洛那部獲得紐伯瑞兒童文學獎金獎的童話《浪漫鼠德佩羅》的尾聲。借用這個偉大的尾聲里的這幾句話，來評價比利時女畫家嘉貝麗·文生筆下的“艾特熊和賽娜鼠”的故事，我覺得是再恰當和貼切不過的了。

嘉貝麗所講述的“艾特熊和賽娜鼠”的故事，總計有24本，獨立的圖畫故事有22本。其中有一本《賽娜的出身》，專門講述了小賽娜的身世，以及艾特和她相遇的那個時刻。賽娜任性、嬌氣，有一點點乖巧，卻又那么敏感和自尊，甚至還有那么一點點喜歡無理取鬧的霸道——當然，這都是因為艾特太寵愛她，對她百依百順、極盡呵護的結果。和這個任性嬌氣的小妹妹相比，艾特熊就像是一位忠厚、寬容和任勞任怨的老哥，他全部的生活就是盡自己所能去呵護小賽娜，滿足她所有美好的愿望，不讓她受到一點點傷害和委屈。

關于艾特的身世，我們無從知曉。不過，從一些故事中的零星細節里可以猜想，艾特是在完整的家庭氛圍中成長起來的，因為在《相片的故事》里，我們看到了他幼年時代留下的許多穿戴整潔、生活優裕的相片，那應該是一個中產階級家庭的孩子的美好的童年回憶。長大后，艾特從事過多種職業，包括做街頭清潔工，在夏令營工作，在馬戲團演小丑，做街頭流浪藝人，等等。艾特后來的經歷和生活雖然有些潦倒，但他沉潛含蓄、氣質高貴，細膩中略帶憂郁，寬厚中又很樂觀，甚至具有隱于俗世的懷疑和質問精神。他多才多藝，什么活兒都會做，包括園藝、木匠、烹飪，還是一位藝術史愛好者。雖然艾特的經濟相當拮據，有時連破漏的屋頂也沒錢修補，但他卻給了賽娜一個最溫暖和最安全的家，給了賽娜一系列美好和浪漫的成長記憶。

然而，如果你以為艾特熊和賽娜鼠就是一對父女或者是一位老哥和一個小妹妹的關系，那未免太簡單化了。實際上，他們之間到底是怎樣的關系，一直是縈繞在讀者心中的一個饒有趣味的話題，同時也是這套世界經典圖畫書所散發出的無窮的精神魅力之一。在一些故事中，例如《一起去野餐》、《小棚屋》，艾特和賽娜是一對相依為命的伙伴，看上去如一位老哥和一個小妹妹，甚至更若一對父女；但在《相片的故事》、《雪地里的圣誕樹》和《迷宮游戲》等故事里，他們有時更像一對感情細膩而微妙的伴侶。

例如，在《相片的故事》里，當賽娜偷偷看到了艾特所珍藏的小時候的照片，尤其是看到了艾特成年后和一些小白鼠——其中還有一位漂亮的白鼠小姐的時候，賽娜傷心了。“那我呢？”“為什么你連一張和我一起的相片都沒有？”她的傷心里顯然還帶著小戀人般的醋意和嬌嗔。

天才的童書作家嘉貝麗在許多故事里和場合里，顯然是故意不確定和不明朗地交待他們之間的關系。這不僅僅是她的一種敘事策略，其實也是她對生活、對命運、對人性深處的一些細微和美好的情感最真實的感受、理解與把握。生活中畢竟有一些我們所愛的事物是能夠用我們的雙手和心靈把它們保存下來的，因此，愛也是有可能始終不渝的，盡管它的姿態可能使人難以捉摸。

嘉貝麗憑著自己溫柔的姿態和無限溫暖的故事，把握著世界，發掘著人性的光明與美好。她把這些溫暖、光明和美好都賦予在艾特和賽娜身上。

《艾特熊和賽娜鼠》嘉貝麗著上海人民美術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