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很多女人都有一頭長發。這是好事。
不論頭發是垂到腰部,或者是披到肩上,只要不是短發,女人就會顯得更像女人;而男人和一個披著長頭發的女人走在一起,也就會顯得更像男人了。
過去,女人都是長頭發的;后來女人的頭發竟剪得短短的。海明威認為,女人披著長頭發,表示這女人的婚姻生活很美滿;剪了短發,就意味著這女人是不滿足的。這樣,女人的頭發就成了一種傳達思想消息的密碼。
當然,這種說法,未免太“文學”了。
但是嚴格說來,女人的頭發,本來就是文縐縐的。一個女人一旦披了長頭發,自然會流露出一股文藝氣息,教人想到水,教人想到瀑布,教人想到風、想到云。還有,教人想到枕頭。
女人的長頭發散在枕頭上,總是好事,很美,像夢中的情景。
所謂文藝氣息,原來就夠娘娘腔的了。
女人應該像女人,所以,女人的頭發應該長。
但是,今天的女人,即使有了一種長發,平時都不束之成髻,或者編之成辮。這一點,大概是因為今天的文學藝術,都在反對格律,標榜自然、奔放、樸實的緣故吧。因此,女人的頭發就不再裝腔作勢,不再忸忸怩怩,不再整整齊齊,或者,不再“冷冷清清凄凄慘慘尋尋覓覓”了。
這是貞操觀念的沒落。
晴雯因為一頭亂發,據說就給王夫人攆出了大觀園了,這里頭當然牽涉到許多原因。不過有一點值得一提:女人的蓬松長發使人一看到就想到床。王夫人見了晴雯的頭發,就想到床。
于是,晴雯倒了霉了。
女人用手去把玩垂在胸前的辮子,是很有小橋流水的韻味的;但是,女人用手撩一下散在臉上散在胸前的長發,就顯得很野,顯得有點兒“熱”。
所以說,講靈性,講“純粹美感”的文學是過去了。因為女人再沒有耐性去扎辮子了。女人不再喜歡整整齊齊的、一塵不染的感情了。
所以說,談論世風,談論道德,談論色情案件,談論青少年問題,其實都是廢話,都是書齋里或者法院里,或者會議席上的咬文嚼字的官樣文章,一點兒搔不到癢處。
如果女人的頭發不再蓬松,如果女人都扎著扎扎實實的辮子,所謂男女問題,也許就不會那么復雜了。
換句話說,如果女人在街上的頭發和在床上的頭發能夠保持顯著的不同的話,男女之間的問題就會單純得多了,就會符合道德和法律的規格了。
因為,頭發的確是傳達思想消息的密碼。
嬉皮士如果不留長發和長須,人家就看不出他是嬉皮士。這就是說,毛發是一種媒介,看了使人想到太多東西。這種威力,是無可抗拒的。
露超摘自《打工族》2005年第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