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你,不把你當做早晨的光線
相對于龐大的北京
我有雙人床的愛,沙發的愛
如果再加上浴缸就等于朝陽區的愛
一個人與另一個人
把東四環弄得澎湃起來
對你芳香的身體,我有深刻而局部的愛
喜悅因過濃而產生盲目
有時候我愛你
卻不知道在哪里愛?怎樣愛?
為什么愛?要到何種程度才算愛?
當你像一座午夜的城池躺下
我就是那個最不講理的拆遷公司
扒了你的長街,刨了你的小巷,推了你的廂房
小小的衛生間也不放過
胯骨間的十萬匹豹子更要轟隆隆地鏟去
所有夜晚都是同一個夜晚
我就是要把你拆成一個高貴的廢墟
我就是要瘋狂而野蠻地愛你
唯有這種方式,我與世界才有對稱之美
摧毀你像摧毀一個帝國
多虧你的出現,我才活得不像植物
我愛你,從5厘米到25厘米
就這樣愛你,因為不喜歡別的方式
如果一個人可以愛死,我就這樣愛下去
如果一個人可以哭死,我就這樣哭下去
我愛你,就像一個動物園
哪怕門關了
還可以用老虎愛你,獅子愛你,犀牛愛你
用牙齒愛你
舌頭像個核電站,從此我用號叫愛你
凌冰摘自《人民文學》2007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