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產生的時期,只有兩個,一個是大家集體癡呆,天性純良的遠古,另一個就是有人存心要嚇唬別人,要大家做良民。吳承恩,這個小男人就寫了一部叫《西游記》的科幻小說,那個時候人們對神仙還是蠻崇拜的,大家一致認為皇上不是人,是龍生出來的帥哥,這一點是可以驗證的,你可以去看當時皇帝的畫像,蠻清秀的,細眉細眼的,很符合現在中性化的審美觀點,走在現在的大道上會被星探追逐。
《西游記》的主角孫猴子雖然是明星,可沒傳出什么緋聞,但是他的出現的確讓神仙們憎恨了許多,大鬧天宮那事跟“9 · 11”似的,因此神仙開始反恐斗爭。有人講《西游記》是一部反映階級斗爭的故事,有人迅速提出《西游記》其實是講一個叫孫悟空的男孩子的故事,他所揍的那些妖怪其實是他內心的恐懼和不安。對于此種說法,心底無限感動。
我們國家的人老愛做很多不講理的事情,現在最不講理的事情是用英語洗腦,讓自己忘記曾經傳統的那些家伙。好吧,《西游記》是一個通往印度旅途的故事,這是一個男人的戲,男主角是孫悟空這個小憤青,配角很多。
神仙是不講理的,他們永遠要維護自己的神權,孫悟空遭他們憎恨的原因在于他的本領太大了,他可以讓自己很快樂——人(孫悟空是人嗎?)怎么可以如此快樂呢,于是他們要他的快樂去割脈。因此戲劇的矛盾開始激化了,很多不幸的東西開始了。但是他們安穩的生活使他們失去了能力,打不過處于青春期的小猴,那時小猴叫齊天大圣。打不過就招安,就像宋江所期望的一樣,他們欺騙小猴。于是,在小猴的字典里,弼馬溫是個老大的官兒。
但神仙咽不下打不過小猴的這口氣,他們一定要侮辱小猴,但神仙仍然打不過孫猴兒。多沒面子,真是太沒面子了。于是情節很簡單,如來忍住了猴尿的臊味在小猴身上建了一座風景名勝,發展了幾百年后的旅游資源。我們有理由相信那個時候是漢朝,因為五百年后唐僧出場時是唐朝。
這個時候孫猴子被五指山壓下了傲氣,學得很乖,您瞧瞧他,出來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深情地奔向唐三藏,還要裝出欣喜若狂的樣子。不管自己同不同意,被冠以孫行者這個奇怪的名字,而且不付傭金,成了唐僧的高級保鏢,并在任職期間遭受無緣無故的誤解,并不準談戀愛。而唐三藏和他的兩個呆徒兒則心安理得地接受小猴一次又一次的援救,但就是這個討厭的和尚,卻很適合當時的朝代,白手起家,混得不錯。但他自有野心,為了讓自己的前途看起來更加光明些,決定出國考察,去印度鍍一層金。由此可見,唐僧謙和醇厚的面孔下藏著一顆貪婪的心。
我想既然天竺的神仙和尚們安排了這次自助式公費旅游,就不能讓小唐出什么意外,但為什么安排一些有驚無險的災難(其實也不是什么受苦的事情,頂多讓小唐多見幾張外星人面孔罷了)?還有,唐僧的智商很低嗎,難道像我永遠學不會游泳一樣學不會孫猴兒的筋斗云,那樣難道不會更快嗎?
其實呢,這些都是官僚主義的產物,為了讓這次旅游時刻體現著他們的存在,他們特別成立一個情報小組,時刻把這幾人的行蹤告訴莫名其妙的妖怪們,這樣可以暗示唐僧:小樣兒,別以為天高皇帝遠,在道上你就可以不聽話了,收斂點兒!而神仙中的重要人物觀音姐姐,心眼兒特別小,小猴定是得罪了她,于是告訴唐弟弟,不要讓小猴太舒坦,要隨時創造條件讓他和妖怪打架,因此唐僧為了增加小猴的負擔,拒絕學習飛行術。
寫到這里,大家一塊兒替小猴哭吧,整個天界沒有人幫他,還要時不時地與神仙的私家車、寵物、各種文具之類變成的妖怪針鋒相對,間接激化神仙對孫猴的仇恨。小猴也是一個挺可愛的男孩子,但《西游記》浪漫之處,就是這里永遠看不到孫猴子發瘋的難看樣子。
就這樣,年紀一天天變大,孫悟空由一個躁動的青春期小青年變成一個郁悶的老憤青。這種悲哀在西天稍微停頓一下,唐僧終于在佛祖處取得真經,也就是本次印度留學的文憑。
小猴原以為神仙不能繼續算計他,但是他錯了。小猴給神仙的第一印象太壞了,以致西游后沒有人安排他退休之后的生活,再也沒有人去安排孫悟空的未來。作為一個令人傷感的動物,小猴最終還能做什么呢,他已經五百多歲了,他最有激情的年華已經消逝了。或許在取經后,孫悟空會得一個不痛不癢的封號,在大唐的某個寺廟,陪著唐僧面無表情地講經。最后,唐僧圓寂,孫悟空失去了最后的精神寄托,云游四方。如果待累了,回到花果山,守著他年輕時榮耀過的地方,隨著記憶的風化做一尊石猴——還是一尊石猴。
孫悟空是死不了的,在大鬧天宮時,假裝白癡吃下了很多仙丹,他原以為這是幸福的,但隨后才知道,生命本來就是一個蒼白而漫長的過程,增加了生命的長度,也會增寬蒼白的旅程,孫悟空孤單一生。
于是,神仙們的目的達到了。他們一直想知道,一個生命的叛逆是否快樂,在《西游記》的開端,一尊石猴降生。其實神仙都各懷鬼胎,他們把心中壓抑千萬年的反叛集中在一個猴子身上,他們仍然可以心安理得地做神仙,他們的卑鄙被他們的天真掩飾了不少。
你看我是多么嗦的孩子,所以,我之前說的話都不算數,玉皇大帝、如來、觀世音、王母娘娘、二郎神楊戩、太上老君……這些排名不分先后的神仙都很可憐,我們得原諒他們。
曉寒摘自《萌芽》2007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