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面朝天

我就這樣回到了羅馬，中世紀的羅馬，在記憶與想像的底片上開始了蒼涼的訴說。

淡淡的藍色，像一種讖言彌漫開來，藍得痖白，藍得虛飄。藍色是夢境的氛圍，是寧靜的襁褓，還是天堂的色彩?

藍色的麥田順著山崗綿延起伏，麥穗在風中晃動著，鄉間的土路像一條風霜的亞麻布，那縐折連著遠方，連著天際，一雙游魂一樣的大手恍惚著撫過麥穗，撫過藍色的故鄉，如泣如訴的和聲從抑壓著的內心深處，從空闊無邊的大地深處，吟哦而起，如聲聲悲哽了然的嘆息，腳步在喃喃聲中浮動，那雙筋骨暴突的手忽然推開了那重門，有著銅扣環的木門紋路斑駁，緩緩地后退著，小徑上的樹葉一齊嘩響，隱在樹木后面的房子，似曾相識，歲月在身后關閉了，滄桑的盡頭，不是來路，而是歸途。有緣的靈魂重在這里團聚了，這是另一處家園，是藍色的，是夢境也是天堂。

我竟然是這樣，再次與羅馬相遇，在這組蒙太奇鏡頭的牽引下，我在傷感聲中回到了歐洲。在一大段記憶曝光的空白之后，在一些糾纏紛紛然塵埃落定之后，我的腳步飄忽而又猶疑，我又來到了羅馬，古老的街道舊貌依然，路旁的樹木越發挺拔，樹冠多是在頭頂丈余處招展，綠意流淌中，又多了些森然。站在斗獸場下，粗礪的石墻有點烙手，腳下坑洼的青石板有點鉻腳，眼前的舊建筑，依舊破損成古典的神韻，只是時間的著痕日漸蒼老了。

第二次重訪歐洲，我終于進到里面，趴在圍欄上，俯瞰著這座巨大的環形的建筑，一切好像跟時間無關，斗獸場總是雄踞在羅馬，也以此時的殘缺象征或表達著羅馬嗎?仿佛一凝神，那海嘯一般的聲浪就會從石頭縫里噴濺出來，血腥、勇猛、仁慈、陰謀、自由、陷阱，從將軍到奴隸，從奴隸到角斗士，血已經從他的盔甲滲出，滴落進沙泥里，他被殘暴無情的嗜血簇擁著，是一捧塵土，還是一種光榮?“風，淹沒了你的足跡像送葬也像吹號。”那種被煽動起來的大眾狂野，只是在肆意踐踏中瘋狂，以為這就是強權和力量的象征了。為自由而戰，還是為了尊嚴那冷酷的微笑?此時，他卑微的宿命，只是渴望著倒下的時候，靈魂能回到藍色的故鄉，手指能重新觸碰到田野里的麥穗。

“墓地接納死者，墓地寬容生者。”在非洲的民謠里，墓地是最后的歸所、是天堂嗎?他恍惚著伸出了手，淡藍色的歌聲旋即涌出，淡藍色的鄉野霧一樣地飄蕩著，從遠方飄進了他的身體，像墳墓也像搖籃。他仰面朝天，喃喃地說，是時候了。重新上路，重新出發。我感覺有好大的一片鐘聲響了起來，“愛，就是要到達一個地方。”比時間更遠，比命運更近。我的靈魂此時變成了角斗士的那只手，在淡藍色的麥穗上撫過。

重挫與撕扯般的感嘆，才經得起稟心書寫的守候，不然，觀光也僅僅是走馬觀花而已，泡沫一般的印象，旋起旋落也是空蒙無著的。深刻與疼痛一樣，是需要力量的，是一種真切的喚起，躲不過去，也無法擺脫，那才會留下烙傷一般的印記，心思觸碰到哪里，哪里就會有流血一樣的感覺。

在光榮與塵土都被他輕輕放下的時候．他走上了不歸路，卻有回家的安然與恬適，這就是終極意義上的豁達與了悟吧，終于可以和家人、和他的愛人在天國重逢了，這樣的結局既是恩賜，也是圓滿，此時的藍色是多么包容無邊的渲染，“心在的地方就是家。”

命運的無常讓我們都得上路。“所有人都會忽然天各一方。”達·芬奇是這樣說的。四年前，角斗士的故鄉在電影的想像中牽動著我，孤身一人跑來了羅馬，我進不去斗獸場里，我只能臆想著角斗士，在殘損的墻垣外，瞇縫起眼睛，四面旋轉著，透過喧囂和時間，捕捉命運的靈光，尋覓自己的去來。

四年后，角斗士滄桑的手依然撫過我藍色的夢境，我隨一個訪問團重訪羅馬，年歲的成熟竟然抗不住情緒的丘壑。羅馬的滄桑像是我的夢，羅馬的古老像是我的痛楚。從青苔隱約的城墻走過，春天的長青藤垂下了新鮮的藤蔓，羅馬警察的臉上的線條如文藝復興時期的大理石雕刻，我在歷史與實現的斜坡上來回傾側。

命運予人生的昭示，命運與愛和痛著的迷離，就是無盡的希望與陷落嗎?沒有經歷的阻隔，也沒有距離的遠近，所有人的必由之路嗎?所有人的承擔，也是一直地深陷下去，所謂的盡頭就是升天?就是低谷里的上升?或者沉睡后的激活?迷失后的清醒?這是對生命的占有還是支配?

“當華美的葉片一一落盡，生命的脈絡才一一呈現。”恁誰，竟然逃不出時間的拷問，竟然也擺脫不了歲月的雕刻。活著應該是對生命賜予的最大的愛吧，而愛么，從來就是一種隱痛，是歡愉卻傷悼著的隱痛，潛伏在人生的深井里。痛楚是一種力量，于是，痛著的力量，就是愛，就是寬恕和永恒。只是，承受隱痛更需要力量，不然，我從何感知?我的感知何以生發?這就是生命對時間的回報吧，回報所有的輪回與鏈接。

痖藍色的歸返的路出現了，手上的紋線脈絡一般清晰，撫過哺育我們長大老去的麥穗顆粒，滴落的淚點變成了藍色的血滴，那該是濃得化不開的悲憫了，為所有的經歷與思慮悲憫，為所有的無著與陷落悲憫。

眼前，這悲憫承接不了我的傷感，有什么在心里卡住，把不曾嘗試的無奈撐開。那意象如一個俯伏慟哭著的形體，我想起了華盛頓的越戰紀念碑，躺倒的人形紀念碑，躺倒比下跪，那疼痛更為徹骨吧。

最大的悲涼就是無奈，是無從選擇，是無論怎樣選擇可能都是錯的，也可能都是對的，我只能任由麥穗把我糾纏扭結在一起的對錯割開，一道道口子般地割開。

那年那個細雨霏霏的隆冬，華盛頓紀念碑把我的視線引向開闊，卻遺憾著有些細微的心思無處附著。我拖著腳步繼續往前走著，粘滿雨滴的松枝拂過跟前，樹下是一尊雕像，兩個相互攙扶的越戰士兵目光朝著前方，前方就是橫臥的人字紀念碑，巨大的人字仰面朝天，碑體順著地勢，延伸出無法一一破解的隱喻，懺悔嗎?無法支撐的絕望嗎?躺下，萬物出于土也歸于土，回到起點，回到原生態。冬雨的天空灰沉沉的。飄移的風聲，似有隱約的嗚嗚，該是在訴說什么呢?我聽不懂。

躺下的永遠就躺下了，土地是歸所，也是出發地，站著的人還得繼續趕路。從遙遠歸來．又得向著更遠的遠方出發了。幾年后，我飛過另一個半球，來到楓葉的王國。

我不知道是向往著此處葉片的七彩，還是給自己找到能夠帶來繽紛與斑斕的光源、氣候、水土。這些復合的力量，使平素無奇的不同的葉片，變得容光煥發，變的令人眼花繚亂，生命的精彩與極限展露無遺，一個季節，再一年的又一個季節，生命的年輪就這樣盤旋著。而我的生命時段里，什么時候會在季節的養育下，舒展而又無憾。

我在五月的初夏里，沿著多倫多的萬錦(MARKAM)無人的馬路趕路，我從學校出來，九點多的夜空綴有星星，一輛車輛從我身旁嘯聲而過，我仰面朝天趕路。車輪卷起的路程，我得用數倍時間的徒步完成，走一段就縮短一程，該去的地方畢竟是在前方。

我在九月的初秋里，在仕加堡(SCABOROUGH)的樹蔭下，陽光變得熙和而又抒情，我公車地鐵地轉換我的交通工具，多倫多大學在鬧市的深處，研經問道經世致用的本事和領悟與塵俗的瑣碎毗鄰，依然有敬畏的肅然，依然有對心智的導引。

只要我的目光愿意向上，即使在夜里無人的路上，我仰面朝天走過，我依然能看到天上的風景，看到從地面延展開去的更開闊的空間。雖說，我最終也只能在時間和空間下躺倒，無論是表達回憶還是敬意，然后，在無法抗衡時間的同時，我畢竟盡所能地拓展了空間，如是，我有意義的時間也得以延伸。

在執著的追求中走出執著的痛苦，這是被提升了的訴說與延伸。

我在這個楓葉王國趕路的時候仰面朝天，我在租住的小屋里想像著這種心境。

路過天堂

飛行把我帶離了真實的世界，暫時的，那個影魅迷離噪音囂起的世界，被隔離開來，隱沒在宇宙的虛空里。

我在茫茫黑夜里潛行，能感知的只有光亮，而不是時間的催逼。飛機成了一只沉思的大鳥，我靜靜地偎貼著，在云海里沉浮。

墨藍色的云塊簇擁著墨藍色的天際，河川山巒一般地排列著，沒有一點點聲響，只是彼此靜靜地守護著，像守一個前世今生的諾言，不需要更多的表白了，只是彼此守候著。

棉絮一般的云塊一會散佚，一會聚攏，像是一群倩影舞動的精靈，無聲的節奏里，是舒展的縱情的恣意。墨藍色的云海越發深黛了，偶爾，會有一道光亮銀狐一閃，滾動而過，那是祝福撫慰塵世的天使歸返的翅膀?還是赴約的愛神舞動的裙裾?都是吧，愛與被愛都會有神異的靈光的，那瑰麗或許是能晃亮一切的。

一小時，幾小時，十幾小時，墨藍色的天幕依舊，從黑夜到黑夜，從一個半球到另一個半球，飛機一直在黑夜里飛行，只有云的明暗和臆想的造型晃動著、變幻著，時間一長，我懷疑在夢境里，漫漫長夜與夢境的距離，好像一抬腳就掉落進去了。

黑的夜幕里泛白的山巒，在忽近忽遠的地方起伏著，萬籟俱寂，我滑著飄浮的碎步，恍惚的笑聲一點點地飄來，是薄荷一樣透明清爽的笑聲，我轉身張望時，卻有隱約的嘆息從腳下升起，在云嵐處彌漫，是悵惘而又釋然的嘆息，有濃重的氣聲，那聲尾分明還密布著水淋淋的滄桑。我驚異地跳起來，頭碰到了眩窗上，旁邊的女孩，在波士頓出生在多倫多長大的“香蕉”少年，正在射燈下專心地畫一幅金屬動漫中的大眼少女，長發飄飄，神貌飄飄。

一個人的長途飛行，一直在黑夜里，一個人沉思默想。

迎向我而來的日子，背對我而去的是白晝，如同轉身遠去的愛人，就這樣，用黑夜掐斷了明天或要到來的誠意，掐斷了以為可以捧在手里的真實。光亮在哪?天堂一樣的光亮，照亮內心深處的光亮，時間中的光亮，來來往往的，并不干脆地留下或者消失，猶猶疑疑的安慰，就成了希望的一線，把人牽系著羈絆著。

愛，或者執意，決絕著要在時間的邊緣抓住一點什么，有時候比傷口更痛，比流水更無奈，有時候比雪更泠，比長夜更寂寞，有時候更是需要力量的。愛的光線向內心移動的時候是多么漫長啊。我不得不問自己：有沒有承受疼痛的力量，才敢問有沒有愛的意志和力量。糾纏著就把生命一點點抵押出去了。所有的事物，就像峽谷中的風，慢慢就把自己弄丟了。我沒有翅膀，我無法飛翔，我只能在驚懼和污穢里躲避著、閃跳著，用盡身體全部的能耐和力量，錯覺中或許讓我覺得自己真的能飛。

飛行讓我覺得恍惚真實起來。每個人都給自己的生命一個新的預言，只有這樣，新的渴望才會涌現，新的空間才會打開，然后，新的發現和收獲才會擠進來，讓日子和靈魂一齊變得有那么些充實和豐富，有那么些意思和自得，“我將成為……；我想……；我愿意……”。好像是真的那樣，在云海的寂靜里，我好像聽到了誰的呼喚。

給自己生命一個新的預言，一半是自恃，無所依持的孤獨唯一的支撐了，而另一半興許是自欺，按照愿望去生發些生存的想象。安止卡雷奇，是阿拉斯加熟悉的地名，北冰洋的冰山就在舷窗下，極地的冰藍里，有博士后的表妹十幾年前留學的記憶在流動。

想象著考察船犁過冰封的水道，發出清脆而刺激的聲音，表妹海洋地質化學探尋的夢，寒冷里曾經那么冰鮮欲滴，如同溫暖的手握牢一塊晶瑩的冰，手心是嫩紅的，一切處子一般無暇，一切遠沒有被污染。那是多久的從前事，現時的表妹隱身在俗世的紛擾里，域外的冬季是漫長的，他鄉的塵土并不一定承載記憶的榮耀。

那么，是不是最好這樣，生命給了我什么樣的經歷，我只能作它的代言，或許，這是一個最好的借口，也是最好的理由。生存的路徑應該由生命還原，然后才能找到出口和歸處。任何一種經歷都以發生時的原貌存在于人的心底，像底片，既不能疊印，也不能翻拍，在注視的目光反復撫摸的時候，才能現形，才能窺見那隱約的真相，慢慢地，那生命的輪廓才會清晰起來，形與神才會復原，生命才能完整，靈與肉、身體與情感才會完整。情與愛不是依靠，而是系念，在斷斷續續的穿織中復活，每一針每一線、每一揪扯都是神思牽動的。

我在八千多米的高空，在晨曦初綻的震懾里，如晤天堂的神光開啟，腦子里卻在閃回楓樹下走過的墓園。每年9月，當加東的圣勞倫斯海灣吹來的秋風刮盡最后一片紅葉時，這些紅色的楓葉就把墓道鋪成了紅地毯，簇擁著白色的大理石墓碑，落葉上附著露珠，像閃現的慧眼，活著與遠逝的距離，是這樣的寧靜與亮麗，就像泰戈爾的那首詩“生如夏花之絢爛，死如秋葉之靜美。”明艷的對比，又是恬適的沉寂。

圣勞倫斯河，加國東部那風光旖旎而又溫暖的河流，不久前，我和兒子追隨春天的陽光到達那里，氣派的古堡，楓樹碩大招展，風情濃郁的老街，順著地勢兜兜轉轉，街頭的雕塑，空曠的港灣，一個少年來來回回迅疾地玩著滑板，小兒子傾愛的老倫斯河。對岸的古塔和此岸的古堡遙相互對，他興奮的目光在波光上跳動。興許海灣的風就這樣一直地往前吹去。吹到了多倫多的墓地里，于是墓園里的楓葉如落英繽紛，于是，世間最美的景觀竟也出現在這里。墓園不再是悲傷的所在，而是充滿著寧靜與愛的歸所，用力地活過了，才能盡興地歸來，盤膝坐下，用恬靜的心情，重新檢視一生的鋪排，“好像我在你的身旁，曾經度過的一些日子。”海涅這《抒情插曲》的片段，思念是那么的漫長，時光的流淌是那么的悠長，慢慢拂過頭頂的陽光同樣是那么漫長。

生命中有很多事情是無法確定的，未來有可能猝不及防就掉進我的眼睛里，恍如現在，我自以為路過天堂。我幼稚地相信這就是天堂，有愛和溫暖、希望和感動生發和綻放的地方。我差點忘記會有這樣一種可能、會在空中這么一個地方。

云絮開始涌動，河流與山巒位移著后退著，像劇場布景的切換，一束光芒從天際綻射開來，我十多小時不曾歇息的雙眼紅絲滿布，可能出現了幻覺，那光芒不斷地輸送著光源，淡紫色的晶亮，融化著玫紅的瑰彩，把視線浸潤著、融化著，靈光乍現的霎那，我看到了什么?太平洋上天幕深處的晨曦，空前絕后的光亮，用無以倫比的色彩，讓天堂打開了大門。

大門的外面，是我焦渴的眼睛，是灰黛鉛沉的寂靜，大門的里面，光華燁燁，萬道霞光噴薄而出，如同華彩樂章的驟然響起，尤其那淡紫色的光束徑直而來，被穿越的顫栗讓我的身體晃動起來，想象的游標箭一般地彈射回去，在大門處轟然卸下年少時的浪漫，和年長時的悵惘。

就這樣我路過天堂，晨曦的光線依然晃眼，我瞇縫著視線，我無法穿越，日本海就在下方，從黑夜到黑夜，天堂的大門即將關上，飛機就要在香港俗世的機場降落。神祈的事物如美好的東西，總是不會長久，如同真愛必定歷煉深創巨痛。 和這種強烈與震懾的光源相遇是一種幸運嗎?那么窺視生命本身那安靜透明更深更厚的本質則是一種恩賜嗎?《圣經》說過：獨處，解悟生死。解悟與否也是一種垂顧吧?迷糊與恍惚中，我做了一個夢。

我在驚慌而悲慟中奔跑，曲里拐彎的路通向不可知的任何地方，不可知的任何地方就是前方嗎?不斷變幻的風景從眼前閃過，掠過墓地的風呼嘯遠去，海灣的浪濤沸騰著，山巒里的獸嗚此起彼伏，我卻在被命運一路追趕，那雙跌倒時扶援過我的手還沒握牢就消失了，那盞引路的燈一陣霧來又隱沒了，絕望的眼淚爬滿了臉頰。痛著的力量有時像哀音有時像號角，傷痛除了可以感覺到的那種烙印，有時成了潛意識里的堅持和掙扎。痛著的力量原來也是奔跑的力量，我竟然沒有停下來，我竟然停不下來了。

夢里與夢外的轉換，如同命運的無常，不知道你將被安排什么，將會遭遇或者丟失什么，是什么樣的精彩或者沮喪等著你，是快樂還是悲苦。是一生還是隨風而逝的萍水相逢?你只能往前走著，承受著，像俄耿浦斯王所說的，去順從吧，不要抵抗。其實我們都愿意相信，被安排的命運都是美好的，只不過不知道這種美好躲在哪里，就像每個人都被上蒼安排了天賦和善良，尋找與發現的過程就像兩條線，也許會相交，也許最終永不相交，一旦發現了，美好的命運就被開啟了，如同此刻，天際深處綻放的曙光。它把漫長的灰暗霎時映亮了，它把無助的心重新溫暖，它給麻木的神思以足夠的興奮，讓我心甘情愿地相信，光源的來處就是美好的地方，就是任何的前方，它的引導，就是最好的召喚。

就這樣，在高度失去之前，在回到俗世之前，我路過天堂。

責任編輯 苑 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