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兄弟的犧牲

某抗日根據(jù)地一師四連連長王大一夜輾轉(zhuǎn)反側(cè)，一個重要的戰(zhàn)斗任務(wù)等著他的連隊去完成——奪取馬家寨據(jù)點。只有拔掉這根毒刺，才能打通鹽路。根據(jù)地幾萬軍民眼巴巴等鹽吃呢。況且這是他的桿子被收編后的第一仗，一定要打好。

孫指導(dǎo)員進來時，王大已在擦心愛的盒子炮了，他放下槍，關(guān)切地問：“昨晚睡得好嗎?”

孫指導(dǎo)員笑笑說：“我可是雷都打不醒的喲!看你那雙紅眼睛就知道昨晚沒睡踏實。”

王大嘿嘿一笑，問：“你看今天晚上的戰(zhàn)斗部署還有什么問題嗎?” “我昨晚想了想。馬家寨三面高墻，有四五挺機槍，還是背面佯攻，正面突防好。”孫指導(dǎo)員拉過一根條凳，在王大對面坐下。

王大一擺手。說：“后面是萬丈懸崖，昨個去后面佯攻?”

孫指導(dǎo)員皺起了眉頭，陷入深深的思慮中，突然眉頭一揚，說：“老王，能不能從陡崖爬上去!”

王大嘆了一口氣。說：“我也想過，但必須要一個身手了得的人，而且要有必死的勇氣才能爬上去。不然，中途會掉下來的。光緒年間，這一帶有名的飛賊錢三就喪命于此。”

“我們連不信找不出一個來”

“有!我兄弟王二，他的身手不亞于錢三，但他沒有必死的勇氣。”

“正面攻，我們火力不敵敵人，后面又是死路一條。完了，完了。”

“我出去一下，你帶同志們上操。”王大若有所思地走了出去。

孫指導(dǎo)員上完操，回到屋里剛坐下，王大怒氣沖沖地回來了，后面跟著一個老大爺。王大進屋就吼道：“你說他們不會冒匪氣!瞧瞧!這就冒出來啦!大爺你說，我們替你做主。”

老大爺怯怯地說：“我家丟了一只雞。昨天擦黑公雞的時候，我老婆數(shù)過一只不少，今天多虧連長提醒才發(fā)現(xiàn)少了一只。”

“會不會是什么野東西叼了?”

老大爺一聽來氣了，說：“怪了，我家從來沒丟過雞，今天丟了，就是野東西叼了?我看是本性難移喲!”

王大問：“大爺，昨晚哪些睡你家檐下?”

大爺看了看孫指導(dǎo)員又看了看王大。訥訥地說：“算了，說了也是白說。”

“是誰?你說，一定要查到底。”孫指導(dǎo)員拉拉大爺?shù)氖帧?/p>

大爺看孫指導(dǎo)員和善的臉，說：“只有一個，他說他是連長的兄弟。”

王大氣不打一處來，對外面大叫：“把王二給我喊來。”

“報告!”王二跑得氣喘吁吁。

“進來!王二你給老子丟大人羅!大爺?shù)碾u是不足你偷的?”王大劈頭就問。

“報告，不，不是。”王二氣沒出勻。

王大氣白了臉拔出槍，對準王二，說“王二，你到底偷沒偷?”

“沒有，沒有!”王二看了一眼黑洞洞的槍口，有點害怕了。

“大爺，他沒偷你的雞!”孫指導(dǎo)員說。

“不是他是哪個?未必是我們煮來吃了?”

王大“嘩啦”拉上槍栓，槍口頂著王二的太陽穴說：“大爺，我斃了他，把肚子剖開，里面有雞肉，說明是他偷的，還你一個公道，沒得就算了。”

大爺一聽要殺人。臉色刷一下灰了，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說：“算了，我沒，沒丟雞。”

說完要走，王大攔住他，嚴肅地說：“不行!軍中無戲言，昨晚只有王二睡在你家屋檐下，這雞他偷沒偷。他自己清楚，這件事關(guān)系重大，我今天要殺了他開膛破肚。”說完把王二扯到院中，三連的戰(zhàn)士都來了，一部分老百姓也來了，站滿了院壩，大家都說：“看在你們親兄弟份上就別這樣子!”

孫指導(dǎo)員一看不是個事，忙勸王大：“王連長，不要這樣!查也不能這樣查。”

王大火了，發(fā)狠說：“誰勸，老子斃了誰!”

孫指導(dǎo)員掏出槍，指著王大：“王大，你太過分了!”

王大平靜地說：“你開槍吧!你開槍我也要打死他!兄弟伙，只有打死他才能把事情搞清楚，維護我們八路軍的聲譽。王二，明年今天是你的祭日，我會給你上墳的。”

王二哭了，說：“哥，我真沒偷雞。”

王大面無表情地說：“空口無憑。”

王二止住哭，咬咬嘴唇說：“我的命只有這個樣子，死，我不怕。只求你讓我打完這仗。然后剖了好剛了好都無所謂。”

王大一聲不吭。見狀，戰(zhàn)士們都說：“連長，大哥，給他個機會吧，熱血男兒應(yīng)該戰(zhàn)死沙場。”

孫指導(dǎo)員放下槍，說：“連長，八路軍的聲譽固然重要，但是總不能為一只雞……”

王大立即打斷孫指導(dǎo)員的話：“不，我們是桿子出身，不嚴明紀律，老百姓怎么能相信我們呢?”

周圍的老百姓說：“王連長，你都這樣子了。我們咋不相信你們，打鬼子才是最重要的。”

王大轉(zhuǎn)身看了看丟雞的大爺，大爺面色如土。見王大看他。忙說；“不殺人，不殺人，打鬼子，打鬼子才是大事。”

王大面無表情地說：“好，既然大家這樣說，這件事暫時不提，但是，王二，你必須從懸崖爬上去偷襲敵人。”

王二遲疑了一下。使勁點了點頭狠狠地說：“反正都是死，不如攀上去多殺幾個鬼子!”

深夜，王二從峭壁爬上去，打了敵人個措手不及，三連主力趁機從正面攻破寨子。

王二死得可真慘烈，人們在死人堆里找到了他的尸體，他嘴里咬著敵人的半塊耳朵，雙手緊攥著敵人的兩把頭發(fā)……

人們都哭了。王大呆呆的沒流一滴淚，丟雞的大爺又哭又吼：“是哪個遭瘟的把雞拴在竹林里害人家丟了命喲，哎喲!哎喲!”

當晚。大家埋了王二。

第二天早上。上早操王大沒來。孫指導(dǎo)員去找他，屋里燈亮著沒有人，桌上放著王大的帽子，下面壓著一張字條：“弟兄們：拴雞的是我，我愧對我的兄弟，我要去和鬼子同歸于盡，好早點和我的兄弟團圓。鬼子長不了，你們一定要為我們報仇!另外把我的帽子跟我兄弟埋在一起。”

人們把王大的帽子埋進王二墳中，在墳前立了一座碑：“王氏兄弟二烈士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