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倒西歪（外三首）

三月桃花開

桃花讓我發黃，體溫零亂

三月為我證明，虛妄的實際意義

花瓣和陽光聚會

一根絲線拉得老長

維持幻覺，然后我停止飛翔

知道羽毛的假，游戲的一部分

母蟬比鳥會啼叫，它飛得更遠

在它眼里我如此遙遠而模糊

幸福狀的小女人，偶爾

露出某種莫名的猙獰

鹽里的哲學

這里，永遠天高云淡

一群航海專家，一再迷途

一再將遠方沖淡

雄偉的鐵錨這里擱淺

而無翅者無畏，我的牧羊女

心里只揣著小羊羔

它嬌，它嫩，它眼神澄明如大海

無論它長出早夭的命

或不見天日的咸

它的裸體，都會像真理一樣遲鈍

大英雄

某個腦細胞終于壞死

小美人不再圈養野馬

不再外出。她輕輕捉住他

他就走下來，進入卡通

他走啊走，遇浩蕩的云

遇清澈的山澗

他揮一下手，云和水

立起來，給他讓道，像巨龍

他走啊走，山谷里一陣風吹過

他腰間的劍，無聲地，劍鞘里跳了三下

風，忽然轉向，山谷里落滿桃花

小美人一臉安心落意

小美人專心梳著她的發，落下幾根青絲

青絲在地上，一直在長，慢慢地長

他走啊走，什么事也沒發生

小蠟染，小高原

他們不需要平原

不需要耳語。他們在梯田上

一切都垂直的進行

比如大嗓門的說笑聲，有時也悶著

就像山腰的那朵灰云。這十八道坎

我的外婆，幺舅，衛東哥和小翠姐，都曾來這

兒打谷子

他們動作單調、重復，汗水在臉上的皺褶里流

有時發光，細細的，像順梯田而下的溪溝

我看到的就是這樣，幾只雞被他們的石頭攆走

那吆喝聲碾碎了云塊。浮在梯田上的他們

有時很近，有時移動成些小黑點

秋陽那么薄，他們身旁的谷草正在生霉

在我眼里，其實梯田更像一塊商店里的蠟染

總有許多螞蚱飛來跳去

勤勞地找它們的口糧。人類的秋天

遺落的谷粒早在田埂上發芽

很像青草。總有幾只螞蚱有點兒笨，被雞吃掉

向上的，再向上，谷子被捆進一只只麻袋里

壓在我親人們的背上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