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腳

臭腳模樣不差，只可惜天生了一副臭腳，隔老遠都能聞到。

轉眼間，臭腳到了娶親的年齡。不曉得是家里窮，還是腳臭的原因，反正沒有哪個姑娘看得上他。

臭腳眼光卻不低，村里那么多姑娘家，偏偏看中了村里最俊俏的臘月。

那天，臭腳在路上堵住了臘月。臭腳一本正經地說：臘月，做我的對象好么?

臘月鼻子一哼，說：臭腳，你也不拿鏡子照照自個兒的臉?

臭腳一本正經地說：臘月，我家沒鏡子哩。

臘月聽了，又好氣又好笑。臘月說：臭腳，以后莫再對我說這些話。你要曉得，癩蛤蟆是吃不到天鵝肉的噢。

臭腳仍然一本正經，說：臘月，我是只癩蛤蟆，可我就要吃你這只天鵝肉哩。

臘月懶得理他，一轉身走了。

來年春上，臘月就和未家坪幾個姐妹進城打工去了。

臘月走后，臭腳的心里，就空蕩蕩的。直到到了農閑，臭腳的心情，才又逐漸好起來。

每年農閑，未家坪家家戶戶都要腌咸菜。未家坪的咸菜全是拿腳踩出來的。雖說是一樣的材料，腳也大同小異，各家踩出的咸菜，味道卻大不相同。

不曉得打哪時候起，未家坪的咸菜，要數臭腳踩出來的味道最好，連村里最能干的田二嬸，都踩不出那樣好吃的咸菜來。

于是，每到腌咸菜的時候，臭腳就成了你拉我扯的人物。

臭腳幫人踩咸菜是有報酬的，有錢的給錢，沒錢的給糧。短短幾天，臭腳就能掙不少口糧哩。

讓臭腳氣惱的是，腌咸菜的季節一過，幾天前還爭著搶著給他洗腳的大姑娘小媳婦，就不拿正眼瞧他了。遇見他，都捂著鼻子，遠遠地避開。臭腳就忿忿不平起來。臭腳罵道：狗日的，明年就是用八抬大轎來抬我，老子也不給你踩咸菜!

話雖這么說，田里的稻秧剛剛栽下，臭腳就巴望著別人叫他踩咸菜了。

臘月在外面只打了一年工就回來了。臘月回來后，第一個找的人卻是臭腳。

在臭腳屋里，好看的臘月說：臭腳，我想好了，打算做你的女人哩。

臭腳以為聽錯了，狠狠咬一口自己的手指頭。手指頭生疼，臭腳就曉得不是在做夢。

臘月繼續說：要我做你的女人，只有一個條件。

別說一個，一百個我都依你噢。臭腳樂呵呵地說。

我的條件是，成親后，你可要聽我的哩。

臭腳連連點著腦殼，心想這算什么條件噢。

事兒說好了，臘月起身要走，卻被臭腳攔住了。臭腳說：臘月，還記得以前說的話么?

什么話?臘月滿臉疑惑。

以前你說我是癩蛤蟆，是吃不到天鵝肉的噢。

臘月聽了，就笑了，說：臭腳，你說的沒錯，你這只癩蛤蟆，還真的吃到了天鵝肉哩。

不久，臭腳和臘月，就風風光光拜了天地。

不久，臭腳和臘月，就開了一家咸菜廠，專產“臭咸菜”。

不久，臭腳和臘月，就成了遠近聞名的咸菜專業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