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樹們在車窗外排隊
睡了幾覺起來,天亮堂堂的
雜亂的灌木換成有序的叢林
長江過了,黃河也過了
睡了幾覺起來,那些樹們
在車窗外排好了隊
它們是樺樹、楊樹、柳樹
它們是杏樹、榆樹、橡樹
它們長在彼此身邊,長在簡潔的土地上
迎著風,攙著手,與從南方來的我對峙
在廊坊,想象下雪
雪越積越厚,到達膝的位置
雪還在下,不知道雪要把雙腳埋到什么程度
雪把樹的葉子都摘光了。而狗的毛仍完好
無損
狗們披著大衣,在雪地上奔跑
先是一條,接著是兩條,然后是一群
它們在雪地上奔跑、撒歡,它們興奮得
像要把上輩子的歡樂都顛出來
早上七點,火車駛過黃河
我暗自慶幸醒來得及時
聽到過道里有人說要過黃河了的時候
我正把臉貼在窗玻璃往外望
我看到一片灘涂,正沿著車前進的方向
往后退。有一些蒿草在搖擺,有一些鳥亂飛
好像有小船在飄,我看不到是不是皮筏子
好像是一條大河,至少大河的架子搭得像
可惜沒有水,東一洼,西一洼
白亮白亮的東西,像是偽裝
喜歡北方
喜歡北方其實是個勉強的說法
事實上我熱愛北方
沒到北方的時候,我就熱愛北方了
我愛北方的遙遠,愛北方傳說中的干燥
愛那些比隊伍更整齊長生著的樹
我更愛北方的草原、戈壁、跪行朝圣的人
甚至愛那些粗獷的土地上嫵媚的柳樹
它們扭扭捏捏從江南一直走路去新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