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法》：中關村的新境界

中關村過去忙于談創新，現在，應當加上公益，才能引領時代潮流。中國社會需要加大公益能力，尤其是環保，一直頗受冷落。中關村很早就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但是通過企業來有意識地引導和實現，還是近幾年的事。隨著中關村向海淀北部新區拓展，環保成了中關村引以為傲的新氣質。創新精神延展到環保，今后它將變得更加富有人文魅力。

中關村，多了一層精神氣質，它在全國的引領能力，由此又多了一層“法律”內涵。

企業作為社會機體的責任

中國現在談論企業排污、造假、作惡的太多，因此社會有一種誤會，好像企業就愿意生活在污糟之中。其實企業也是一個很強大的生命有機體，它們同樣愿意生存在美好的環境中。2006年，北京實創環保科技發展總公司董事長趙玉華突然發現，環保園的價值，體現出來了。

“俗話說，百金買房，千金買林。誰都希望生活在良好的環境之中。良好的環境，將是中國的稀缺資源。而做園區的人，實際上就是做環境的人，我們很有責任，在全國率先把園區建設成環境友好型。這樣，你才有可能要求入園企業也環境友好。”

趙玉華提到了華為的老總任正非：“任正非站我辦公室外的平臺上，嘴里自言自語：‘這里的環境太好了，這里的環境太好了。’華為看中的，恰恰是這里的土地成本高，建筑容積率低。真正的價值，都體現在生態上了。現在的中國，有些企業的層次上去了，他們的追求必須得到滿足。有些企業，缺少的不是錢，它們在全中國、全世界尋找的，就是良好的生態環境。因此，我們也很有幸，把園區建設成了中國的園區中算得上生態良好的地方。”

任正非動心了。華為買下了環保科技園900畝的土地。任正非有個豪言，他要讓華為在環保園內蓋起來的建筑，成為全世界的環保典范。他要讓華為的建筑，成為“示范建筑”。

實創科技開發公司總經理吳計亮博士說：“環保園內可供建筑的土地本來就不多，整個環保園才5400畝，扣去一個園中園北分廠，只剩4500畝，再扣去生態和配套建筑用地，能夠用來做企業用地的，只有1500畝，華為買去900畝，中國人壽又把那個島嶼都買走了，用作它們的數據中心，200畝；再加上中科海訊、佳訊飛鴻、清華同方進來，再加上國家環保總局可能要在這建設一個示范中心；雀巢公司要做一個食品環保研究中心；光大環保也要進來；剩下的地，就幾乎沒有了。可以說，環保科技園的大局已定。”

中關村創新園也很自信，這里的建筑控高也不得超過18米，只有極少數一片地方允許達到24米。由于中國人民銀行看中這里的山水和生態，已經在這里認購了一片地，準備在這建設數據中心，其他的銀行也準備相繼跟進。不久的將來，這里將成為北京的三大金融中心之一。中石油也來了，它們也要在這建設一個科研中心。沙盤上的規劃，正一批批標上企業的名號。創新園副總經理付宏偉說：“我相信只要我們這生態好，門坎高了，企業來得反而高檔了。企業高檔了，我們的生態服務、人文服務也會上去。”

環保園也是如此，吳計亮說：“現在的環保園，更像一個開放式公園，成了周邊居民的休閑之地。很多人在這里拍攝婚紗照，有些影視也在這里拍，還經常有學校組織孩子們到里面玩樂。我們隔個三五米，就有個座椅，隔個一兩百米，就有個休閑亭，再遠處，中華百亭園離我們也近，將來還可以與他們合作。你注意看就會知道，我們路邊的垃圾桶，是用回收的牛奶包裝做的。很多細節，我們都考慮到了。到夏天，我們的湖里還有好多水鳥。人與自然環境，非常和諧。有人說，這哪里是產業園，這里就是一個開放式公園嘛。”

其實，環保科技園今天如此搶手，一是與國家發展帶來的時機有關，也與環保科技園自身的理念更新有關。

2006年12月11日，中關村科技園區管委會下發回函，對環保園產業進行擴充調整。這份回復上明確說：“中關村環保科技示范園名稱不做變更，原則同意環保園在原有能源環保產業的基礎上擴充環境友好型高技術企業，可發展具有高附加值、高效益、低消耗、低污染特征的網絡通信、創意等產業。”

回復還要求說：“在中關村環保園規劃、建設和運營中應廣泛應用國內外先進的環保節能技術和產品，特別是要注重應用中關村科技園區企業研發的具有自主知識產權的環保節能技術和產品，使中關村環保園成為全國循環經濟示范園區”。

趙玉華解讀這份文件說：“很簡單，這一下就拓展了我們的生存空間。曾經的苦悶一舉消散，堅持和操守顯示出了價值。過去，我們園區的主導產業，癡迷于環保技術型的企業，主要包括環境污染防治技術與產品、潔凈生產技術與產品、資源節約和回收利用技術與產品、高技術環保材料產業、環境監測儀器、數字環保與生態監控、環保服務業等。后來，又增加了節能及清潔能源領域，主要包括，太陽能、生物能、氫能等技術的研發和設備生產，能源高效利用及節約技術的研究和設備，綠色建筑研究及材料。現在，拓寬到環境友好型企業之后，以網絡通信為主，包括第三代移動通訊技術研發及設備生產，數據通訊技術研發及設備生產，無線局域網絡技術研發及設備生產，IPV6等下一代網絡通訊技術的核心技術、標準、集成應用、信息安全、芯片等。中國人壽能入住，就是這個拓寬的鮮明例子。中國人壽看中了我們那個島嶼，人家有錢，想進來，找市里的領導批了好幾次字，一直都沒有談成。現在好辦了，簽約之后，我對他們說，只有一個條件，就是必須遵從我們的園區《綠法》，不許在建設和今后的運營中，做任何傷害園區生態的事；不過，要是對園區的生態有幫助的事，我們非常歡迎。”

中關村科技園區現在津津樂道的《綠法》，是環保園與清華大學建筑學院、清華大學安地建筑公司聯合編制的。這部名為《中關村環保科技示范園建設導則及實施指南》，又被習慣稱為《中關村環保科技示范園綠法》，今后，很有可能成為《中關村科技園區綠法》。趙玉華說：“在全中國，一個園區專門設計一部‘綠法’的，看來也只有我們這了。其他地方我不敢說，至少這部‘法律’，在中關村科技園區輻射作用還是很明顯的。”

《綠法》在前言中說：“本導則中各個標題下‘要求及措施’內容中黑體字內容，多采用了‘應’，‘不得’等字樣的條目，屬于強制性執行條款。本導則中各個標題下‘要求及措施’內容中非黑體字內容，多采用了‘宜’、‘盡量’等字樣的條目，屬于選擇性執行條款。園區內各個單位可以根據具體情況不同，選擇相應的綠化技術手段，達到不同程度綠色標準。”

中關村何時成為生態園區

國家環保總局局長周生賢，在布置2007年的任務時，有一項特別任務，就是繼續清查全國園區的環保狀態。他說，有些園區很不好，在環保方面造假嚴重。有的園區，連烤羊肉串的都進去了。有的園區，一點治污措施都不上。有的園區說是環保企業，其實根本就不環保。

企業必須依托于建筑生存。那么，建筑在節能之外，有沒有可能向生態建筑、綠色建筑方向發展呢？中關村要成為生態園區，首先要在建筑上進行“生態升級”。

北京太陽能研究所可能是中國最早從事太陽能熱水器研究的單位，他們生產的“桑普太陽能熱水器”頗有市場聲譽。該公司總經理韓建功帶我們來到建設在北京北郊的“大陽坊太陽能示范樓”，它位于設計中的奧運公園東側，為將來北京成功、有效、大規模地利用太陽能做準備。在這里，正在運行著一個360千瓦太陽能空調制冷、采暖和熱水綜合系統，它采用熱管式真空管太陽能集熱器與熱水型溴化鋰吸收式制冷機相結合。夏季，由太陽能集熱器向溴化鋰制冷機提供高達90度左右的熱水，通過制冷機產生8度左右的冷水，并通過風機盤管向房間提供冷風；冬季，由太陽能集熱器加熱成60度左右的熱水，直接通過風機盤管向房間提供熱風；過渡季節，這個系統可作為太陽能熱水器，提供大量科研和生活用水；同時，這個系統還可全年提供開水。

北京太陽能研究所還設計出了太陽能二級水環復合熱泵驅動戶式中央采暖空調熱水系統，利用熱泵技術，從太陽、空氣和電熱中獲取清潔能源，做到多能源優勢互補，可達到減少常規能源費用的三分之一，滿足人們對采暖、空調、熱水的普遍需求。在北方，太陽能地板采暖系統可用直流式真空管集熱器產生熱水，通過流經地板下的管道輻射開來，溫暖千家萬戶。

太陽除了制造熱量，還能夠制造電能。

在示范樓的屋頂，鋪設著一批太陽能電池板。這些電池板是這個示范樓10千瓦太陽能并網發電系統的“發電機”。太陽能電池實際上是個半導體器件，太陽能光伏發電是利用太陽光直射到單晶硅、多晶硅或者其他可用材料上，實現將光能轉化為電能。它無須任何燃料，無污染，無噪音，無任何廢料排出，只要有陽光就可發電，是真正的綠色能源。在沙漠地區的太陽能電站，在雨天中還能夠用于收集雨水；在頤和園有一個新的“景點”，就是太陽能游船；依靠美國一家環保組織的資助，新建成的科技部樓頂，就“戴”著一個15千瓦的太陽能電站，科技部的這座辦公樓，也是北京重要的新能源示范樓之一。

說起來，太陽能發電還很“昂貴”，每度電成本價大概在3.5元，約為傳統電力的5倍左右，非常需要社會支持。我國已經通過的《可再生能源法》里邊，對綠色電力的上網電價進行了明確，要求用電戶極購買，要求電網公司無條件收購。德國的辦法是綠色電力的上網電價是傳統電力的4倍左右。如果中國的太陽能電站能以這樣的價錢銷售太陽能發出的電，北京太陽能研究所這個10千瓦的“屋頂電站”，能夠實現略有盈余。

“樓頂電站”、小型獨立太陽能發電系統，是太陽能發電的一個重要方向。一方面它可以為無電地區提供足夠電力，另外一方面，假如城市的成千上萬個樓頂都建設這么一座“樓頂電站”的話，它們獨立運行，可以為所在樓宇提供能源；將它們并網，可以獲得強大的電力，向外輸出。西藏自治區已經建成了幾百個太陽能光伏發電系統；我國有不少農村沒有解決電力，辦法就是建設離網的太陽能光伏電站、微型水電站，或者“風光互補”電站。

北京有那么多高檔建筑，大家寧肯給它鑲金戴銀，弄得高輻射、高污染，卻沒有一個人建筑一座真正意義上的“零能耗建筑”。因此，有人認為，應當強制出臺：“如果建筑造價超過多少錢一平方米，就要強制使用太陽能光伏玻璃幕墻”。

2006年，我國首座超低能耗示范樓正式在清華大學落成，同時，上海首幢綠色辦公樓和住宅樓也已經向公眾開放。 中國工程院院士、清華大學教授江億說，超低能示范樓內集中展示了近百項國內外最先進的建筑節能技術產品，建筑物全年電耗僅是北京市同類建筑物的30％，是我國首個以真實建筑物搭建的建筑節能技術試驗平臺。

這座示范樓的南立面，貼著從上到下，貼著四層“太陽能發電機”；紫藍色的太陽能光伏電池，顯得很是新潮。有些來賓擔心它影響采光，仔細觀察后發現，這些太陽能電池板，全都放在每兩層樓的間隔處，不但不影響室內對自然光的充分采納，由于設計精心，顯得異常的優雅和高貴。一位參觀者是個房地產開發商，他說：“要是早知道太陽能這么好用，我早都用上了。現在，我心里有譜了，今后一定大力在我的工程中推廣。”

示范樓在建筑能源供應和空調設備系統中也采用多項節能措施和可再生能源技術，包括照明、辦公設備、空調通風系統在內，示范樓單位面積全年總用電量約為每平方米40千瓦，而北京市高檔辦公建筑則為每平方米100千瓦至300千瓦。即使在夏季最熱的月份，示范樓的空調耗能量僅為常規建筑的10％。當參觀者登到樓頂時，不由得發出一陣驚呼，樓頂被分成一個個小池子，它們將被種上各種植物。樓頂種植物不但可以調節樓宇的溫度，美化城市，而且能夠大量吸收二氧化碳，固碳作用明顯，可以說，以后的城市從頂上看，如果屋頂綠化做得好，將像一片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