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蘭古城的遺痕

渴死的樓蘭

從羅布泊到樓蘭古城，橫著無數渴死的石頭，渴死者的塑像群，一片丘壑縱橫的風蝕地貌。這里沒有草，一根也沒有了。曾經風吹草地見牛羊，現在也沒有了。這里只有渴死時的尸骸，只有一個灰色的死亡之海，只有波濤一樣的墳場。每塊石頭都是渴死者的塑像，在渴死之前，每塊石頭都讓風欺騙過千萬次。曾傳說孔雀河會回來的，但終究成了泡影，在渴死之前，每塊石頭都讓太陽灼烤過千萬次，陽光之針曾插進了它的心。終究，由于失去孔雀河，失去水，渴死了，渴死成塑像群。

渴死的塑像群——樓蘭古城，它就在羅布泊地域40公里的范圍之中，中間被一條干涸了的孔雀河，一條約30公里的雅丹荒漠地帶給阻隔。而樓蘭古城城址目前只有330米見方的殘垣，四周保留著殘留的城墻。城門已無法辨認。城市建筑布局主次分明，城中心有一組建筑遺址位置突出。殘墻高2米，厚1.1米，似為古城官員住宅，稱為“三間房”土墩。“三間房”是樓蘭古城中心，這也是樓蘭廢墟僅存的幾道土墻，土墻厚達半米，室內空間非常窄小，房間寬度不足兩米，但較深，成狹長的一條，很像江南民居中的“弄堂”。三間屋子相連在一起，當中一間是堂屋，稍大，有前門，有后門。這“三間房”是發現文物最多，對考究樓蘭古城貢獻最大的一處遺址。城東有一座佛塔，塔身殘高10多米，用土坯，土料，柳條砌成；采用一層紅柳條枝，一層粘性土相疊堆筑而成。塔前殿堂廢墟堆滿木料，其中最長一根竟達7米，足見當年寺廟官宅建筑瑰麗宏偉。在城內尚有一條南北向的古河道孔雀河遺址。城北有殘存古塔，塔頂尚有彩畫。城東尚有樓蘭古城居民墓地。

樓蘭，漢代西域國名，位于通往西域的南道上。漢元封三年(公元前108年)內附，漢昭帝時又常背叛，殺漢朝使臣。后霍光派傅介子入城計殺樓蘭國王。元風四年(公元前77年)立尉屠耆為王，改樓蘭為鄯善。后世邊塞詩中常提及樓蘭。

千百年來，曠日持久的漠風日夜不停地在切割著這里地面，樓蘭廢墟巳被切割成一個個互相獨立的土墩、土臺。這些墩與墩，墩與臺的沙土都被天長日久的漠風刮走了，形成很深的溝壑。

渴死的塑像群——樓蘭古城。渴死的石頭，渴干成粉一樣的細沙。這里是被人稱為進去出不來的大沙漠無人地帶，黑夜只聽風聲，白日只見云層，這里幾乎成了沒有動物的“死亡王國”；大雁不敢停留，小鳥不敢掠過。有多少朝代，誰也記不得，這里還有沒有人做客？又有多少年月，這里很少與沙漠以外的旅人交涉。

自從有了為原子彈試驗奉獻青春的熱血的大兵，用無畏英雄的血照亮的火焰，在這里升起的蘑菇云，成為祭奠這雄性死海的一朵花環。這些勇于吃苦的大兵，背對家園，裸露脊梁，任巖石壯實骨骼，大漠蒼穹為其守護純粹信仰，刀盤般的身子，在大漠那火焰般的落日上行走，忠誠的姿勢讓后人感動一輩子。時間正豐滿著我的詩詞，我的文章，在崇高的歌詠中，我以詩與散文的名義深入紙頁，窗外，戰爭還在與我們美麗的家園冷冷對峙。如果有一天，夢中的英雄到來，為了夢中的橄欖樹，我會拉緊他的手，在這里某個角落，站成祖國長城的又一處雉堞，讓渴死的塑像群來復活。

歷史的碎片

只剩下一灘散亂的瓦片了，它是從大漠沙海里挖出來的。我目光在瓦片上跳躍，想跳過時間的籬笆，走進一座城池，一片迷人的風光，一個超世的繁榮與昌盛。這個城市就是樓蘭古城，它永遠活在我的詩中。

這歷史的碎片，曾活躍在塔克拉瑪干大沙漠和莽莽昆侖山之間：一座充滿神秘色彩的古城，若羌城，也就是樓蘭古城。

這歷史的碎片，來自于“魔鬼之域”、“死亡之海”，“羅布泊干湖”，到達巳淹沒1500余年的古樓蘭廢墟。

這歷史的碎片，發掘于我國最大面積的若羌縣的縣城，這面積差不多有江蘇，浙江兩個省那個大面積的若羌縣境域內。

這歷史的碎片，曾被風沙拋棄在高寒和酷熱之中，浸蝕于黑風黃沙的天昏地暗之間。

這歷史的碎片，在歷史的記載中揭開它神秘的面紗；塔克拉瑪干大沙漠曾吞噬了四百座古城，除發掘出的幾座外，其余至今仍埋在大沙漠之中。若羌縣城中的樓蘭古城曾幾度被風沙吞噬過，它曾是絲綢路上一個商旅云集的中樞城市，漢朝官員曾在這里墾過田，唐玄奘西去歸來曾在這里羈宿。后來由于水源斷絕，羅布泊湖干了，綠色生命瀕于絕境，塔克拉瑪干風沙便咆哮著越過干河，相繼吞噬了樓蘭古城，直至若羌縣域。若干年后，突厥部曾乘坐一千多輛木輪車把樓蘭古城挖出，在同風沙搏斗中繁衍生息，又從風沙的魔掌中被迫走了出去。風沙又一次次地吞沒了古城，若羌人又在風沙里挖出車輛和工具、繼續同風沙搏斗。據說，在光緒年間，全縣三千“纏民”仍在風沙中過著“居地穴、食青稞”的艱苦生活。

歷史的碎片，也疊印著詩人的閃光詩行，邊塞詩人岑參的詩：“官軍西出過樓蘭，營幕停臨月窟寒。浦海曉霜凝馬尾，蔥山夜雪樸旗竿”。南北朝詩人瘐信的《擬詠懷》詩中有：“都護樓蘭返，將軍統勒歸”之句。唐代詩人王昌齡的《從軍行》：“青海長云暗雪山，孤城遙望玉門關。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行行詩句，映襯著一個時代的光環呵！

今天，這座古城，只剩下瓦片和一個最美的名字——樓蘭。讓那一堆簡陋的碎片看守著魔鬼之域的沙海，看守著過去一度的繁榮與輝煌，看守著曾經生命過的漲潮和落潮。一切，一切都沉寂在這歷史的碎片里。

歷史的碎片，在這遠古的城池中，它已高于一切，高于財富，高于權力，高于榮譽；在這死亡之海中，巳失去了生命，失去了財富，失去了權力；只有這歷史的碎片，還生存著，它嵌著后來人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