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洞中飛翔（外一篇）

站在那深遂宏大的山洞中時，我突然就覺得有多年困擾我的那些問題被瞬間解開。我的自得與自大不是來自于我的智慧，對宇宙的洞悉而恰恰相反，它們是出于我的盲目與無知。看到那些千奇百怪的石頭以不可思議的形式在山洞中悄然成長，我明白人類對于大自然的了解確實少得可憐，它的許多秘密竟是這般神奇的保存在地層的深處。

聽說桂林的巖洞之多在全世界也是少有的，我卻只去了兩處，但就那兩處已將我深深振撼讓我難以忘懷。黑龍罩在環境清幽的山腳下。洞外暑氣逼人里面清爽寒浸。一入洞中那些奇形怪狀的鐘乳石便花般盛開在了眼前。圓形的石蓮花在巖壁綻放；巨大的石鼓在角落叮咚；柱形的石繩石梯直通巨頂；千奇百怪的動物在泉邊嬉戲；更有神態各異的仙者在人們幻想的高點圖騰。巖洞深遂幽黑，只有一些彩色的燈投影在那些怪異的巖石上。在幽深的洞中小心翼翼摸索前進，一路充滿探索的好奇。洞時窄時寬，窄處僅容一兩個人通過，闊處可容幾十人并行。水在洞的角角落落，能聽到叮叮咚咚的聲音卻找不著水的方向。一路走走停停一邊觀賞著奇景一邊聽導游小姐給我們講那一個個美麗的傳說。那些千萬年由歲月與水雕制的一件件精美“藝術品”，在不同的欣賞者眼中閃著不同的光澤與韻致。是老者是仙女是悟空或是觀音，每個人因不同的喜好，心境得出了皆然不同的結論。

洞中有石屋，石床，石桌，石椅。洞中有洞，大洞套著小洞，一些岔洞被木樁、鐵索封起來，它們能通向哪里，是一處別樣的勝景，還是一個深不見底的溝谷，無人知曉。走著走著突然沒了路一個巨大的溝谷將路截斷。濤濤大水從溝谷流過。山洞中竟有這么一條隱密而寬廣的河流，這已超出了我的想象。河上有船可容二十多人乘座。眾人上了船，隨著吱呀的撐船聲船便慢慢地向幽深的水洞流去。頂上有鐘乳石直刺而下，稍不留心便會碰個頭破血流。船走得小心翼翼。洞中時有奇形怪狀的鐘乳石出現在眼前，當地人便給取了一個個美麗的名字，金猴迎客、仙人指路、巨龍探海……轉過一個彎眼前豁亮，船悠然而出已到了一個大水潭。頭上陽光明麗，腳下水潭幽深。仰頭細看我們已從半心腰到了谷地。巨龍潭之旅恰如一個古怪離奇的夢，我似曾在夢中輕揮了翅翼翩然而出。

如果說聚龍潭巖洞是一個妙趣橫生、水波幽靜的小巷。那蘆笛巖則是一個氣勢富麗輝煌的巨港。一入蘆笛巖便被那巨大的氣勢所折服。這簡直就是將整個大山鑿空精心打制的勝景。沒去過蘆笛巖之前總是想不明白一個山洞最大能有多大，能有多闊，蘆笛巖啊真是鬼爺神工的絕唱。我如置身在一個巨大的峽谷中，頭頂幽深莫測不知高有幾丈幾尺，洞寬廣遼闊可供十數架飛機停放。最奇的是洞中有山，山石怪異靈秀。洞中有湖，湖水清澈凝碧。我如一只小蜻蜓在大山腹中游蕩。大自然的那些神奇造化，經了七彩的光的漂染已不是人間的東西，似有神的韻味，仙的靈氣。我覺得已然穿越時空的隧道直入一種空空的幻境，在那些仙山神邸翱翔，實足的過了一把仙家的癮。

走出山洞回首看時那只是一個很不起眼的小洞 ，陽光在洞口停下了腳步，駐足張望。洞帶著隱密的笑，幽寂而立。人世間竟有這般妙境這么多的秘密在深深的地層之下，我所見的只是地球很少的一點私密，那些沒有看到的還有多少啊！還有多少未知的神奇在那遙遠的時間空間靜靜沉默與守候。

吉祥的槐樹

老家的院子里有一顆巨槐，樹干粗壯需兩人才能合抱。樹高二十多米，樹冠闊二十多米。致于樹的來歷已隨著年歲的久遠無從考證。因其巨大的濃萌成了夏日村子里鄉民乘涼，聚會的老地方。亦是我童時與玩伴嬉戲游樂的主戰場。

夏天烈日炙烤著大地，村里干活的農民喜歡中午飯后在樹下裸睡乘涼。整日和土打交道鄉民是不在乎樹下塵土的，他們往往是鋪一個口袋或衣服倒頭便睡。待養足了精神從地上爬起拿著鋤頭、犟子又上山去了。

白日的槐樹下總是安靜的休息室，而夜晚槐樹下便成了喧鬧的會場。天一擦黑村里的人們便陸續聚來，三五一伙，有拉家長理短的，有論天南海北的，有播報新聞逸事的，有講民間傳奇。我們一群孩子纏著李家大嬸講仙女、花妖、鬼故事，講鬼故事的時候有幾個女孩膽子小卻偏愛聽，常常在聽故事時縮成一團瑟瑟發抖，李大嬸就說算了換別的吧，看你們嚇得。但那些膽小的女子立刻就央求要繼續聽。故事完了，需我們這些“男子漢”一個個往家里送。

五月的槐樹是最漂亮、最迷人的。那圓圓的小葉整齊地排列在長長的枝條上，翠嫩油綠。枝叉間慢慢地伸出了小豆芽，最后就長成了一串串的白花，那白綠相間的老槐樹成了一把漂亮的巨傘。槐樹花一開整個村莊都籠罩在了一種甜絲絲的清香中。特別是夏夜味兒就更濃艷了，那種暖暖的香甜味兒密密地彌漫在村莊的夜空。你無論走在村莊的哪個腳落都會聞到那奇異的甜香味兒，你會產生一種錯覺似乎老槐樹也在走就跟在你在身邊。有時我想，做為村莊的一員，它可能在我們都睡熟了也在村子四處走走，將它那誘人的香味留在了村莊的角落。以致于我在村莊的好幾個地方，睡夢中都清晰地聞到那種誘人的香味。

小時候家里窮，待槐花成熟了將花一筐一筐摘下來，與黑面拌在一起蒸著吃，以補貼糧食的不足。在那些瘦弱饑餓的年代槐花是我們救命的大功臣。確切地說莊里的好多人在青黃不接的時候受過老槐樹的恩惠，吃過那樹上的槐花。后來我常想，一顆樹對于一個村莊來說是多么重要啊！我不敢想象當年若沒有老槐樹村莊是什么樣子。

長大后在外面學習工作，離村莊越來越遠。就很少回去也很久未見那顆老槐樹。只是偶爾聽村里來的人說起，槐樹花更繁了，樹上有鳥筑了巢……隨著年歲的增長對故鄉與老槐樹慢慢有了更多的理解和想念。

掐指算來老槐樹最少也有一百多年了，現在依然那樣粗壯高大，夏季仍是開著滿樹的白花。一百多年來它靜靜地站在那里見證著鄉村的貧瘠荒蕪，村里人苦難求索的歷史。

欄目責編：史小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