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唯物史觀的理論困境及發展前景

內容摘要：唯物史觀是馬克思主義思想體系的理論基石。但隨著社會歷史的演進，唯物史觀卻出現了理論上的困境。主要是前蘇聯文本體系上的缺陷導致人們思想上的困惑所造成的文本困境，以及沒有解決好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在歷史發展中的定位所造成的適用困境。困境將激發反思和創新，從而推動唯物史觀的發展。當前，唯物史觀的發展前景體現在時代條件的變化為唯物史觀的理論創新提出了新的課題、科學基礎和發展空間。

關鍵詞：唯物史觀理論困境發展前景

怎樣看待唯物史觀的理論困境

唯物史觀是馬克思主義思想體系的理論基石。馬克思在研究歐洲歷史的過程中，提出了物質生產力是社會發展原動力的唯物史觀，同時把生產關系視為物質生產得以進行的基本條件，進而闡明了它們之間以及由此派生的經濟基礎和上層建筑的內在聯系，揭示了整個人類社會的有機構成和基本矛盾。這是唯物主義歷史觀的最核心的思想，它揭示了人類社會發展是一個有規律的歷史發展過程，它對當時的社會實踐具有巨大的指導作用。

然而，隨著社會的發展，全世界經濟、政治、科學、文化等諸方面發生了深刻變化，唯物史觀卻遭到了淡化和冷落，甚至它的基本原理遭到質疑，出現了理論困境。究其原因，主要有前蘇聯文本體系的缺陷導致后人對唯物史觀的曲解而造成的文本困境，以及沒有解決好唯物史觀在歷史發展中的定位問題而造成的適用困境。

1．文本困境?；仡櫸ㄎ锸酚^的發展歷史，我們在對唯物史觀的基本精神的理解上存在的問題，主要是由于受了前蘇聯文本的影響而導致對唯物史觀的曲解。歷史唯物主義觀點是馬克思、恩格斯創立的，但他們并沒有為這個新的歷史觀建造一個完整的理論表述體系。20世紀30年代，斯大林的《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發表后，蘇聯一些學者從馬、恩、列、斯的著作中搜集了有關歷史唯物主義的基本觀點，經過整理形成了歷史唯物主義體系，這也就是“傳統唯物史觀”，也稱為“前蘇聯歷史唯物主義教科書體系”。這個教科書體系雖然揭示了當時資本主義社會結構的內在矛盾及其革命趨勢，但是從總體上看，它側重于描述社會形態的革命性更迭，并沒有全面完整準確地體現唯物史觀的基本精神。該文本把唯物史觀看成是以物質本體論為基礎的辯證唯物主義在社會歷史領域的推廣和運用，沒有貫徹馬克思“改變世界”的主旨，實踐的觀點得不到充分體現，由此造成的結果是歷史規律與人的實踐活動相脫節，人類歷史被簡化為“生產工具”發展史，相對地削弱了實踐的人在社會生活中的主體地位。20世紀30年代，前蘇聯哲學文本傳人了中國，自建國至今一個相當長的歷史階段中，由于所能閱讀到的馬克思、恩格斯文本的有限性，以及建國后多年的哲學對政治的緊密依附關系，中國理論界對馬克思文本研究中的主導方式始終是對前蘇聯斯大林教科書的闡釋，這就使得以馬克思主義哲學的名義被附加到唯物史觀中去的消極的因素長期得不到清理，客觀上影響了人們對于唯物史觀文本精神的理解和把握，也導致了對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基本原理的種種質疑。

“傳統唯物史觀”的缺陷并不是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本身的缺陷，馬克思唯物史觀從來沒有離開人的實踐活動來談論歷史，“傳統唯物史觀”所缺乏的實踐、人的主體地位以及主體和客體的辨證關系的觀點，在馬、恩的著作中都可以找到。馬克思和恩格斯在《德意志意識形態》中強調：“任何歷史的第一個前提無疑是有生命的個人的存在”，“我們的出發點是從事實際活動的人?！薄皻v史不過是追求著自己目的的人的活動而已?！睂τ谥黧w和客體的關系，他們強調“人創造環境，同樣環境也創造人”。而實踐把主客體統一起來，他們說：“環境的改變和人的活動或自我改變的一致，只能被看作是并合理地理解為革命的實踐?！薄吧鐣钤诒举|上是實踐的?！薄八麄冞€把作為社會活動主體的人放在歷史中來考察，強調說：“人作為人類歷史的經常前提，也是人類歷史的經常的產物和結果?！?/p>

上述論點足以證明馬克思唯物史觀的立足點，就是對現實的人和人類的實踐活動在社會生活中的作用予以最充分的估計?？梢?，“傳統的歷史唯物主義教科書體系”的不足并不是馬克思唯物史觀本身的理論局限造成的，我們不能把前蘇聯文本的缺陷歸罪于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對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的基本原理加以全面否定。

針對文本困境，我國理論界一直在從兩個方面進行努力：一方面提出要“回到馬克思”，按照文本的本來面目還原真實的馬克思。拋棄那種簡單化、教條化的理解方式與研究方法，從理論上正本清源，清理附加于馬克思的唯物史觀的種種缺陷，恢復真正唯物史觀的本來面目。從20世紀70年代末的“實踐是檢驗真理的惟一標準”的爭論開始，經歷80、90年代的對社會形態問題的討論和“歷史創造者”問題的討論，直到21世紀關于唯物史觀的基本原理有無缺陷問題的討論等無數次激烈辨論，實質上是理論界展開了一場場清理與馬克思的唯物史觀本質相背離的消極成分的論爭，對于全面準確地闡述馬克思主義的歷史觀，進一步深化對唯物史觀的研究，提高人們對唯物史觀本質的認識有著重要意義；另一方面提出要“發展馬克思”，進行理論創新。重新思考和認同馬克思唯物史觀“改造世界”的本質與功能，立足于時代進行唯物史觀的理論創新，探索新的理論生長點，探索唯物史觀的新體系，改革哲學教材，對唯物史觀的基本原理進行拓展和深化，對人的主體地位及價值、歷史決定論與選擇的關系、可持續發展、人的發展與社會發展等問題進行論證；大力拓寬唯物史觀的研究視域，把對生活方式、社會哲學、文化哲學、生存哲學等新問題的研究都納入唯物史觀研究課題之內。

2．適用困境。在當前我國社會轉型時期，人們的價值觀念和行為模式發生了變化，在重理工輕人文、重實利輕理想的傾向中，產生了淡化哲學、冷落哲學現象，使唯物史觀的適用出現困境。產生這種現象的原因是多方面的，而沒有解決好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在歷史發展中的定位便是其中的一個重要原因，也就是說在發揮唯物史觀應有的作用方面產生的錯位現象，是導致唯物史觀被淡化、冷落的重要原因。這種錯位現象表現在兩個方面：一是將唯物史觀捧上意識形態頂端，遠離現實生活，成為少數人空談的理論王國，產生玄化現象，由此給人們以錯覺，似乎唯物史觀在現實的社會經濟生活中沒有了用場，因而淡化、冷落唯物史觀；二是將唯物史觀看成解決具體問題的“靈丹妙藥”，產生了對它的庸俗化和泛化現象，一旦既有的理論不能套解新的實踐，產生具體效應，就說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過時了，該被替代或超越了。這兩種錯誤現象及其帶來的消極影響，都嚴肅地告誡我們要充分發揮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在社會歷史中的作用，首先必須解決好它的定位問題。解決定位問題必須明確弄清楚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在社會歷史中應當起什么作用。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屬于意識形態，不能直接陷身于具體歷史的研究，它在社會歷史中的作用，不是直接地干預和回應現實，而是在關注現實時，去捕捉時代政治、社會、精神諸方面生活的內在規律，并經過反思批判去改變人們的思維方式，進而指導社會和人生。強調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必須關注現實，以克服對它的玄化傾向；強調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不應直接干預和回應現實，以克服對它的泛化傾向?？傊?，既要反對認為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已過時，已經在社會歷史中喪失其地位和作用的觀點，又要反對認為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在社會歷史中可以包治百病的觀點，而應把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放在同社會歷史、社會生活的相互聯系、相互作用的位置中來定位，在保持唯物史觀自身理論完整性、科學性的前提下來捕捉社會歷史的發展規律。

唯物史觀的發展前景

作為一種歷史觀，唯物史觀不能直接陷身于具體歷史的研究，但是可以為具體歷史的研究提供必需的價值依據和思維方式。從根本上說，唯物史觀在理論上的發展以及強大生命力，取決于它對時代重大課題的理解、把握以及解決的程度和水平。當代經濟全球化、科學技術革命以及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實踐等時代條件既對唯物史觀原有的思維方式提出了挑戰，又為唯物史觀在當代的發展提出了新的課題，提供了可貴的發展機遇和空間。

第一，經濟全球化為唯物史觀在當代的發展提出了新的課題和研究方向。

現階段經濟全球化把所有國家卷進了競爭漩渦。國家之間的競爭，控制與反控制、現代殖民與反殖民、文化與價值觀的沖突已成為現時代國際斗爭的主要內容，在全球化進程中，資本主義和社會主義之間既有趨同現象，也存在矛盾。兩種不同政治制度的社會走向問題成為各種社會思潮碰撞和交鋒的焦點，也向唯物史觀提出嚴峻挑戰：經濟全球化是否會導致社會主義與資本主義的一體化?一百多年前馬克思主義揭示的社會發展規律的理論在當代是否依然適用?社會基本矛盾學說、階級斗爭學說能否完全回答現代社會發展的新問題?是否能從歷史唯物主義的經濟決定政治與文化的理論推出經濟全球化決定政治全球化和文化全球化?因此，面對經濟全球化與多極化的世界新格局，研究新的社會歷史發展規律，重新認識當代社會結構及其整合機制和發展方向，回答資本主義和社會主義兩種社會的現實發展問題，將成為唯物史觀研究的主攻方向。

第二，現代科技為唯物史觀在當代的發展提供了科學基礎。

唯物史觀是建立在近代自然科學基礎上的，它的基本理論也必然將隨著現代科技的發展而不斷補充和發展。

現代科學技術革命所起的作用和所產生的后果，以極其尖銳對立的兩重性擺在了人們的面前：它既推動了全球經濟和生產的飛速發展，給人類社會和人與自然、人與人的關系注入了許多新因素，對社會結構、人的行為方式和思想觀念產生積極影響，又造成了環境污染、能源和資源危機以及精神危機，對社會結構、生活方式、以及人的行為方式和思想觀念產生消極影響。它向唯物史觀提出尖銳的挑戰：現代科技革命是否改變了社會發展的基本規律和基本進程?科技為人的主體選擇提供了哪些條件?怎樣解決科技利用中合乎規律與合乎目的矛盾?面對這些難題，唯物史觀必須給予科學的回答，研究科技的兩重性，轉變人對于自然的價值態度，為當代人類可持續發展模式提供一種深層的哲學基礎及其解釋，把科技革命的最新成果作為進一步發展自己的科學基礎。

第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建設實踐為唯物史觀的理論創新拓展了巨大的發展空間。

唯物史觀的新生長點在于與中國社會實踐相結合，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是通過正確地提出和解決中國社會實踐問題而實現的。

一方面，唯物史觀對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進程中出現的問題和矛盾仍保持著有效的解釋力和穿透力。中國從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轉型后，向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提出了新問題：市場經濟的新的運行規律將怎樣影響社會主義的發展規律?當代唯物史觀的基本內容，就是通過對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發展過程中的重大理論問題進行哲學思考和研究，例如通過對分配范疇的哲學思考，考察物質生產與分配制度之間的關系，闡釋當代中國社會主義按勞分配過程中遇到的公平與效率的矛盾的合理性以及實現社會可持續發展的問題；通過對階級、國家、政黨范疇的哲學思考，進一步闡釋當代中國社會發展的階層結構轉型所導致的國家職能和政府職能乃至政黨職能變化的規律等，通過對這些問題的研究為中國社會主義實踐提供必需的價值依據和思維方式。

另一方面，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實踐對唯物史觀的研究又提出了新的課題，使唯物史觀理論中國化，為唯物史觀的豐富和發展拓展巨大的空間。從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實踐中提煉出的具有中國特色的哲學思想和命題，把社會的發展和人的發展作為中心課題，深刻闡明了我國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所必須遵循的普遍規律和特殊規律，例如：在“三個代表”重要思想中，我們黨在生產力、社會意識、人民群眾這三個歷史唯物主義核心范疇的基礎上，提出了先進生產力、先進文化和人民群眾根本利益三個新范疇，并揭示了三者之間的內在聯系，從形式和內容上豐富和發展了唯物史觀理論?！耙匀藶楸尽钡目茖W發展觀把是否對人有利作為一切活動的根本出發點、最高評價尺度和最終歸宿，以最廣大人民的根本利益作為社會主義發展的根本出發點和落腳點，把人民社會歷史主體地位這個唯物史觀的基本命題，用“以人為本”定位為唯物史觀科學的基本原理?！昂椭C社會”目標的提出注重人與人、人與環境、人與社會的關系，更加具體地為建立一個幸福、公正、和諧、充滿活力的全面發展的社會提供了價值取向，從生產力發展、政治民主、文化變遷、社會轉型、生態平衡、人的全面發展等方面豐富和發展了唯物史觀的社會發展理論。

對社會發展的重大問題及其未來導向給予規律性的說明與導引，是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的根本宗旨之所在，也是唯物史觀突破困境實現發展的根本保證。在新形勢下發展唯物史觀，問題的關鍵在于發揮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解釋與改造世界的雙重品格。一方面，立足于當代時代條件的變化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實踐，在當代新的問題領域中重新反思既有的理論框架和觀念，不斷豐富自己的概念、方法和理論范疇，以新的研究成果來驗證、豐富和發展唯物史觀；另一方面，以馬克思唯物史觀為指導，吸取關于當代社會發展的合理思想，對復雜的社會實踐予以客觀、全面的反映和合理的說明與解釋，發揮唯物史觀應有的指導功能，為人類的歷史反思繼續提供有效的思想武器。

(作者單位：六盤水師范高等?？茖W院)

責任編輯：王 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