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讓我們是朋友啊

我寫的小說《朋友，你在哪里》，上了小說學(xué)會的年度排行榜，我就覺得我和賈興的交情到此為止了。想想也是，把朋友之間的事抖摟出來賺銀子撈名利，也確實(shí)有些不仗義。沒有想到，我接到的第一個祝賀電話竟然是賈興打來的。他的嗓門震得電話發(fā)抖，離著兩米遠(yuǎn)都能聽得見他的聲音：“老劉啊，恭喜你上榜啊。我很榮幸成為你文中的典型人物啊。我真的有那么虛偽嗎?”我有些措手不及，想解釋又找不出合適的理由：“老賈，其實(shí)我只是……”賈興打斷我的話：“行了，哥們。我不在意，哈哈，誰讓我們是朋友啊。”

我為一家雜志社劃拉個中篇小說，交稿的日期快到了，可我只開了個頭就磕絆住了。心情煩悶到網(wǎng)上去溜達(dá)，和一個叫阿飄的Q上了。阿飄傳來了她的玉照，嫵媚動人。我決定去會會阿飄，她還和賈興在一個城市。動身之前，我還是先給賈興打了個電話，免得日后再落下啥話柄，賈興如果再客套，那就正好，反正我也不是沖著他去的。賈興顯得異常興奮：“好啊好啊，老劉啊，還是信得過哥們嘛。我到車站接你，不見不散。”

我在車上設(shè)計(jì)了好幾套和阿飄相會的方案，甚至設(shè)計(jì)好了臺詞，還有更隱秘的細(xì)節(jié)。出了車站，就聽到賈興的大嗓門，緊隨著就是他胡子拉碴的臉貼在我的面頰上。“走走走，住處我都給你安排好了。”上了一輛面的，左拐右轉(zhuǎn)地到了一家門面簡陋的招待所。“我轉(zhuǎn)了一下午，就這家價格便宜。”我想告訴賈興，我也是假公濟(jì)私，這趟差是可以報(bào)銷的。賈興說：“其實(shí)出來玩關(guān)鍵是玩得痛快，眼睛一閉睡哪都一樣，你在屋里迷糊一下。6點(diǎn)鐘我們準(zhǔn)時吃飯。”說完，賈興的體積就從屋里消失了，房間立時顯得寬敞了不少。

6點(diǎn)整，聽到了賈興的大嗓門：“老劉啊，我在樓下等你，吃海鮮去。”

大排檔靠近海邊。賈興還帶了一位女朋友，長得粗黑威猛，像是練柔道的。賈興介紹說：“她叫阿嬌，是你的崇拜者啊。”又俯在我的耳邊小聲說：“我的紅顏知己。”阿嬌的一雙厚手攥得我直咧嘴。菜還沒上，賈興就自飲了3杯酒：“這是我自罰的。上次沒有親自接待。”賈興又倒?jié)M3杯：“老劉，這3杯你該不該喝?”有啥說的，我更該罰。喝!賈興對阿嬌說：“你崇拜的大作家就在你面前了，機(jī)不可失啊。”阿嬌也和賈興一樣，自己先干了3杯，然后給我滿上3杯。我說我確實(shí)不勝酒力，能不能少喝點(diǎn)。阿嬌不愿意：“劉老師是看不起我了。我可是看著你的小說長大的，老師不喝，我喝!”阿嬌把3杯酒又端著喝盡。逼上梁山了，我也只得喝下3杯酒。記不得后面的事了，好像上了一條什么魚，我就醉得意識模糊，怎么回到旅館的都不知道。

第二天，賈興把我從床上拉起來，我的頭還一乍一乍的疼。我還惦記著和阿飄的約會，就對賈興說：“你也挺忙的，今天我就自己轉(zhuǎn)轉(zhuǎn)。”賈興擺著大手：“不行不行，項(xiàng)目我都安排好了。我和阿嬌是陪吃陪玩陪游，三陪到底了。”不由分說，賈興就把我塞進(jìn)了面包車。

我借著去洗手間的機(jī)會給阿飄發(fā)了個短信，告訴她我已經(jīng)到了她的身邊，只是被朋友熱情所劫持，正無可奈何地轉(zhuǎn)景點(diǎn)。抽出機(jī)會我就去看你。賈興把時間安排得很緊湊，景點(diǎn)一個接著一個，好像今天不看明天就會消失。為了趕點(diǎn)，我們午飯也簡單，面包火腿礦泉水。從景山公園出來，我們都感到累了，坐在石凳上閑扯。賈興看看表，說：“老劉啊，看得怎么樣?我這兒的名勝古跡我可是都帶你看了一遍。”我說：“累是累點(diǎn)，可玩得高興。老賈，辛苦你了。”賈興仰著脖子往嘴里灌礦泉水：“說什么啊，誰讓我們是朋友啊。老劉啊，你來得時間短了點(diǎn)，要是多待幾天，我?guī)愕浇紖^(qū)看幾個景點(diǎn)。”我看著賈興，沒有明白賈興說話的意思，我并沒有準(zhǔn)備離開啊。

賈興拍拍手，提起我的手包，說：“從這到洛陽就一趟車，旅游季節(jié)票不好買。還是阿嬌在車站的朋友幫忙才買到的票，4點(diǎn)20發(fā)車，還有20分鐘。我們走吧，去車站。”

我被稀里糊涂送到了車站。賈興遞給我一袋水果，說：“老劉啊，謝謝你來看我，我就不送你了。”

“老賈，你太熱情了，謝謝你。其實(shí)我還想再……”

賈興把我推上車：“快回去陪嫂子吧。有機(jī)會再來啊，來了一定和我聯(lián)系。誰讓咱們是朋友啊。”

北上的車緩緩啟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