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36歲那年娶了她。
但他并不愛她。這是因為,他的心一直被初戀女友小昕占據著,另外,他還嫌她長得太丑陋。
他娶她是出于無奈:當時還是開出租的他,由于駕車時注意力不集中,剎車不及時,把她的一條腿給撞殘了。娶她是他們私了的結果。
他從不知道她原本的容貌,只是聽她說過,她20多歲時,被一場大火燒得面目全非了。
每每午夜夢醒,看著月光下她那張令人慘不忍睹的臉,他都會感到陣陣心煩:若不是當年家里嫌小昕是農業戶口,說什么今天也不會……他原打算一輩子單身,等待已與他天各一方的小昕——希望他們愛的奇跡有一天突然會出現……誰料到,等來的卻是這樣一份難言的苦澀!
她懂他的心思,一點兒也不計較他對自己如何,始終默默地侍奉著他,為他付出一個女人所有的柔情。
每當他翻閱小昕的照片,沉浸在美好的回憶之時,抬頭總能觸及她那紅紅的眼圈。她那寫滿憂傷但卻無怨無悔的眼神,令他感到內疚萬分。好幾次,他想向她解釋一下,可她都搖搖頭避開了。
日子就這樣不咸不淡地過著,久而久之,他慢慢地適應了這種生活,偶爾也會講兩句笑話逗她開心。他常手捧她泡的菊花茶望著她纖瘦的背影發呆:命運對她實在太不公平了,若不是那場火災……也許她的笑容會很燦爛,很美麗呢!于是,他幾次試探著問:你以前的模樣一定很……
面對他征詢的目光,她總是默默不語,但那張布滿疤痕的臉卻因痛苦而扭曲變形。他不忍駐目,急忙移走視線,在心底憑借想象為她勾勒出屬于她的那份美麗。
三年后,她為他生了一個女兒,而她,卻因為產后大出血,經搶救無效,永遠離開了這個世界。
她一走,他像突然被砸斷一條腿的板凳,因為失去生活重心而一下子倒了下來。躺在病床上,他方才恍然大悟:原來,她已經成為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了。
女兒清秀的模樣看上去一點兒也不像他,也許會像她?于是,他決定打開床頭那個永遠被她上著鎖的小木箱,翻看一下,有沒有她受傷前的照片。
箱子很容易就被打開了。他沒有找到一張照片,卻發現一大疊用紅紙包裹的信件,那張作為包裝的紅紙上寫道:
磊:這些信件,是我們相愛的見證。雖然為了搶救它們,我的臉永遠失去了本來的模樣,但我心無悔,仍愛你和從前一樣。
你的昕
他的身子一陣顫抖,手中的信件撒落一地。
磊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