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世界”
2001年,孫孫5歲。一天,小家伙兒從幼兒園回家帶回繪畫作品《天鵝》,全家很驚詫:“這是什么呀?”他堅定地回答:“天鵝!”全家更為驚詫:分明是一個大籃球啊!孫孫毫不在乎。于是我們便問他怎樣欣賞這幅作品。他果斷地強調要豎著看:“頭向上,它正在飛,不能放平,放平就會掉下來……”
“奶奶,我在小一班的時候,他們說‘大甲’可以進化成‘肯泰羅’。等我上了中班一查,發現‘大甲’無進化!”小家伙一邊說著一邊信手畫他的“精靈世界”。
咱也弄不清他在中班“查”什么,怎樣“查”,可是我畢竟有了新發現:哎呀,怎么疏忽了,人家也有歷史了——從小一班到中班,再往前推,他這5年的人生經歷再加上10月胎兒,也夠小家伙說“古”的了。倒是我顯得有些幼稚,大甲是什么?肯泰羅又是什么?那是一個什么樣的“怪物”世界?
不懂就向孫孫“下問”唄。生活在電子游戲時代的小家伙滔滔不絕:大甲就是那怪模怪樣帶殼子的、蟲子一樣的家伙,肯泰羅就是那個大怪牛……開始還行,后來我便越聽越發地不懂。但是這時候的不懂一定要裝懂了,否則就要傷害我誨人不倦的教授積極性……
每天傍晚小家伙進家門,不是爺爺奶奶便是爸或媽,準有一兩個人高喊:“梓桾,洗手!換鞋!”為了強調洗手的重要性,往往還要補充一句:“你不洗手,細菌進你肚子里,你就會得病。”后來才發現,小家伙根本就沒明白大人叫喊的用意:那天他聽完這頓叫喊后,便一鼓作氣地完成了繪畫大作《細菌游戲》。我們才發現他對細菌的理解就猶如快樂的動物園,他每天惰于洗手換鞋是在幻想生病,幻想在肚子里開個快樂的動物園之類的事情……
養蠶者說
我是孫孫的聚寶盆,他那只死在罐兒里的小壁虎遺體、用紙箱板做的大鯊魚、精心構圖的小精靈,諸多寶貝我一概珍藏,自然包括那本養蠶日記。
去年春,為表揚他的作文《救蚯蚓》和《“吊死鬼”變蛾》等,老師獎勵他兩只蠶寶寶。那天只見他激動地弓著腰、雙手捧著蠶寶寶、小心翼翼地走著走著……
“奶奶養過蠶嗎?”“養過?!薄耙彩莾蓷l?”“不,好幾十條?!薄拔野帜?”“上百條。”他羨慕地大叫起來,我又補上了一句:“中間死了一半,是我喂了撒過農藥的桑葉,沒幾分鐘它們就全身變綠……我和你爸、你叔傷心得不敢再看,多虧爺爺把死蠶挑出去繼續喂養,直到它們做繭。”
“爺爺真好。那后來呢?”“不養了?!薄盀槭裁?”“太傷心了……”
孫孫堅定地看著我:“奶奶,這回我不讓你傷心,老師還讓我寫觀察日記呢!”
養蠶包含著采集桑葉和喂養。采集由他爸、我的兒子負責,他媽負責挑選他爸采回的桑葉,優食劣汰。孫孫的《養蠶日記》便隨著蠶寶寶的生長、吐絲、做繭、成蛾、產卵做全程記載。
孫孫的蠶,有老師獎勵的兩條,同學送給的4條,6條蠶蛾全部做繭,做繭后依舊延續著故事,它們把我們全家串聯起來。
加了醋的蜜
最初畫畫兒沒有藝術目的,畫著畫著竟然發現自己可以創作自娛自樂的寓言連環畫兒了。孫孫亦成就不菲,假期與我同畫,平素抽空兒獨自做畫,成了學校美術課的常“優”生,為此,我的兒、孫孫的爸送他一正式速寫本,以資鼓勵。
兒子贈本的那一瞬間,我醋醋地、羨慕地看著孫孫:“你爸只知道鼓勵他的孩子,怎么就沒想到鼓勵他的媽媽呀……”
孫孫立馬安慰道:“奶奶別急,等我大學畢業掙的第一筆錢,給您買個跟我這個一樣的速寫本!”
此事發生在他9歲、我72歲的2005年春天。天曉得,等他大學畢業掙了工資,我還能再畫否?可是,孩子純真的話依舊猶如一縷希望之光緊緊地包裹著我,像陽光一樣溫暖,像蜜一樣甜。
生命的價值在于一代一代的接替,一代比一代更聰明,于是也因此構成了人類歷史無窮無盡的綿綿長河——自己在當母親的時候太忙太累,反倒是在當奶奶以后,才正兒八經地咂吧出了這份哲理,這份其樂無窮的哲理。
責編/達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