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1年,年僅17歲、英姿颯爽、身背薩克斯的范圣琦從哈爾濱來到北京,成為中國鐵路文工團最年輕的團員。同年10月8日,團里周年慶祝,請來了赫赫有名的電影導演謝添。謝添即興表演了口技“啟瓶子”,贏得臺下陣陣掌聲和喝彩聲。當時的范圣琦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字輩,用他的話講“不敢巴結”,但謝添卻在這個年輕人的心中深深地扎下了根。
結緣薩克斯
范圣琦與謝添真正結成莫逆之交是在上個世紀80年代。一次演出中,范圣蹄的薩克斯演奏深深地吸引了謝添,臺下謝添找到范圣琦,很認真地說:“我也想吹!”他把薩克斯放到嘴邊居然吹得有板有眼,“真是個天才,太有靈性了!”范圣琦不禁在心中贊嘆!
范圣琦對謝添仰慕已久但相識恨晚,經過一段時間的接觸,他發現謝添是發自內心地喜歡薩克斯,于是忍痛割愛,在去美國之前將自己的摯愛薩克斯管贈予了這位忘年之交。這把薩克斯管跟隨了范圣琦幾十年,由中國最高級的技師精制而成,范圣琦用它錄制了15盒磁帶,可謂勞苦功高。
謝添如獲至寶,愛不釋手,很快他就能夠吹奏出《回家》這首十分經典的曲子了。那一年謝添70多歲,范圣琦50歲。
老少頑童其樂融融
二人相熟后,每每見面,他們還總要充滿激情地碰碰臉,范圣琦就稱呼謝添“謝老”;謝添則稱呼范圣琦為“范”或“薩克斯”。
謝添酷愛吃河螃蟹,常常拎一大兜子河螃蟹到范圣琦家,一起蒸著吃。但謝添蒸螃蟹十分講究,他從不用熱水蒸,他說那樣螃蟹會很痛苦,他總是用涼水蒸,說這樣沒有噓氣,螃蟹不知道,就像睡覺一樣就過去了。善良的謝添說,這樣吃得比較踏實、比較落忍,而且用涼水蒸的螃蟹是完整的,不會缺胳膊少腿,因為螃蟹不會在鍋里拼命地掙扎。吃螃蟹時,二人還要互相風趣地做個鬼臉,才大快朵頤。
謝添具有深厚的藝術底蘊。他不但編劇、導演、當演員,而且還非常幽默——馬三立的很多相聲包袱全是謝添編的。另外,謝添還擅長倒書,即:用毛筆倒著書寫,他送給了范圣琦很多倒書,音樂方面的有“音樂無限”,鼓勵的話語有“歡樂人生”等等。
范圣琦說,他與謝老除了藝術上的交流之外,更主要的是謝添對自己人生的影響——那就是樂觀!樂觀地看待人生!
《回家》送謝老上路
范圣琦最后一次見到謝添是在他去世的前一年,因為謝添免疫力很差,所以其家人謝絕了一切外界來訪。那一次范圣琦全家來看謝添,是得到謝老特批的。范圣琦一直珍藏著他們全家親吻謝添的一張大照片,那是他們最后的紀念。范圣琦說,即使是在那種狀態下,謝添仍講笑話,還用倒書寫下了“回家”兩個字。說:“范,我在電視上看見你啦!”范圣琦開玩笑說:“等您好了,咱們再一起吃螃蟹!”謝添咧著嘴說:“這回是螃蟹吃我嘍!”
謝添病重的時候,常常打電話給范圣琦,說:“范,我想聽你的《回家》!”范圣琦就把聽筒拿起,說:“好,您等著!”便即興給謝添吹奏一首《回家》。謝添于是滿足地說:“太好了!太過癮了!下回再來!”
謝添去世前留下遺囑:不大辦喪事,不放哀樂,葬禮上就放范圣琦的《回家》。
于是范圣琦連夜含淚為前輩也是摯友錄了一盤絕版的《回家》。
追悼會上謝老仰臥在鮮花翠柏叢中,從容而安詳,薩克斯悠揚而婉轉的旋律,在整個上空回蕩,范圣琦用左手輕輕撫摸著謝老的頭,飽含深情地說:“謝老,咱們回家了!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