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本身并無羞恥

“我可以對別人說我是艾滋病毒感染者，但不能說自己是同性戀者。”21歲的大瑋對著我們的鏡頭說。

他說：“在感染艾滋的人里頭，有血液傳播的，吸毒的，還有嫖娼的，同性戀是最底層的，最被人瞧不起。”

“醫生問起你就說找了小姐。”張北川教授對要去看病的感染艾滋病毒的同性戀者說，他擔心會有麻煩。張教授是中國對同性戀研究最早、最有成績的學者，他說這話時一點不假思索。

我在青島見到一個男孩子，他從外地來治療，當地醫院的醫生知道他的同性戀身份后拒絕醫治他。

他說那個診所有很多妓女，醫生都治。但就是不給他治：“你不嫌丟人啊，你這種人在社會上將來怎么辦?”

他在醫生面前跪下了。

沒有用。

妓女是被人不齒的，但是——同性戀者?更加羞恥。一位母親帶著一個剛剛20歲的孩子來找張北川，她的孩子是同性戀者，那個母親說：“如果早知這樣，他生下來我就該把他掐死。”這群人就這樣隱身在我們這個世界之中，全國將近3000萬人。他們和每個人一樣，工作，上學，努力活著，但他們不能公開身份，其中90％不得不與異性結婚。其實他們建立情感的社交場所大多是在公廁或是浴池，但在那樣的地方不大可能產生愛情，只能產生性行為，而且是在陌生的同性人之間。

在沒有過去和未來的地方，愛活不下去，只有性。而在男男之間，無保護的性交是最易感染艾滋病的高危行為。

“同性戀是先天基因決定的，幾十種羚羊類動物里面，也觀察到同性之間的性行為，還觀察到依戀現象。人類的依戀現象，在某種程度我們就稱之為愛了。”張北川說。

在美國，他們的兒科研究院、心理學會、學校健康學會和全國教育學會有一份“青少年和性傾向”的聯合聲明，他們用這種方式來告訴孩子們：“性傾向是一個人身份的一部分，是一個人對另一個人感受到持久的，情緒的、浪漫的、性的或愛情的吸引。性傾向是一個連續統一體。換句話說，一個人并不一定必須要么是同性戀者，要么是異性戀者，而是可以對兩種性別的人們感受到不同程度的吸引。性傾向發展是一個人終身的事情，不同的人們在各自生活的不同點上認識到自己是異性戀者、同性戀者或雙性戀者。”

在我的節目中，患有艾滋病的大瑋堅持要以本來面目面對鏡頭。

“你為什么要這樣做呢?”我一再問他。

“因為我想告訴大家，我是個同性戀，我想和每個人快樂地生活在一起，我想得到真愛。”他的眼睛直視鏡頭，笑容那么年輕。

是的，這本身并無羞恥。

朱珠摘自《京華時報》 畢傳國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