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影/葛建雄
唐師曾:人稱唐老鴨,新華社最具影響力的戰地記者,大多數時間都在四處游蕩、駕車行走,雖因海灣戰爭遭受輻射而身患血液病,但多年來仍無停歇趨勢。曾出版多本作品,并因語言幽默、直率及其獨特的視角而受到眾多讀者追捧,2006年10月出版最新作品——《一個人的遠行》。
編輯旁白
采訪那天跑了很遠的路,進門便看見一個光頭胖子坐在沙發上抱著電腦瞎鼓搗。看見我手里一捧花,眼睛頓時亮起來:“啊,送我紅玫瑰呀!”沒錯,此人正是傳說中的唐老鴨,不過這紅色康乃馨,讓老鴨覺得不夠過癮吧?看來,這家伙還是更為喜歡那些濃郁、熾烈的事物。
1990年去中東的時候,打仗之前我到耶路撒冷,耶路撒冷有一個哭墻——許愿之墻,全世界猶太人都到那兒許愿,很靈。那兒許愿都得寫當地的文字,我得用英文寫,希伯來語我不會,不然神看不懂。當時我許了三個愿望:當個好記者,娶個好姑娘、生個好兒子。后來這三個愿望都實現了,我卻沒法讓自己消停。
我始終記得很多年以前那個殘雪初晴的下午,在秦嶺南坡一段泥濘難行的盤山路上,我與一位正在北大念書的女孩跋涉而行。望著彤云散去彩云滿天的山頂,這丫頭突發奇想地問我:“有朝一日發洋財,你打算買什么?”舉頭仰望云端里的山頂,我不假思索地從泥沼中拔出右腳:“買輛吉普!”想要一輛吉普的愿望如此強烈,歸根結底只是因為這個人想走更遠的路,想去更多的地方。

我老琢磨我明天去哪兒而不是停下來,我覺得自己天生是個行走的人。1991年常駐中東就以“行者”自居,認為必須像沙漠里的摩西和猶太人那樣自救。季羨林為我策劃了大吉普行走題詞《從金字塔到萬里長城》,所以我才寫出了《我鉆進了金字塔》這樣的書。由于疾病和其他一些原因,寫書成了我擺脫人生窘境的一種方式,所以目前我的生活模式變成了走路——寫書,走路——再寫書。我開辟了自己的寫作和生活方式,我的工作和生活不分,我挺高興的。
我喜歡一個人駕車獨自遠行,機動靈活自由遐想,沒人商量也無需彼此照顧。連我自己都不知道下一步奔向何方。這種前無計劃,后無接應的旅行讓我飽嘗人間苦難,也讓我享受自由飛翔的無窮樂趣。盡管我只有一個人,車小、錢少,滿口阿拉伯味的中國英語,但我擁有相應的勇氣和知識。我喜歡這樣一句話:我不相信任何別人告訴我的經驗,我只相信自己的實踐。當然,在生活中我也浮躁,我覺得開車出去行走就是一個遠離這些浮躁的過程。
對一般健康人而言,時間就是金錢,可對我這只病鴨子來說時間就是生命。很多人的一輩子都只生活在一個點上,終老一生。但是如果人可以生活在兩個點上,那生命就是一條線了,無目標的亂走則構成了一個平面。有目的、有規律、有總結地走就會成就一個立體的人生。我的夢想很簡單,如果身體,車況、氣候都允許,就繼續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