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色的芙蓉花束/悲傷的金色的頭顱。
——特拉克爾
平整的紙張在收拾舊書時輕盈掉落,潦草的字跡和泛濫的祝福讓人可以辨認出這是未被送到主人手中的同學錄。簡約的語句和幼稚的涂鴉使過往的生活顯得一衣帶水。不過最為顯眼的還是“最喜歡的顏色”一欄。
藍色和金色,這的確是有關自己有關夢想的顏色。我如是想。
1st星夜的冥想
《郎文詞典》對于“blue”這個詞條的第二個釋義是“憂郁的”。在某種意義上,藍色是感傷的具體形態,一種冰冷的流體。金色則與太陽#65380;人間有關,如同盛大而飽滿的光芒。
凡#8226;高的《星夜》就是把這兩種趨于極端的顏色摩擦融合在一起。按唯物主義辯證法來說這叫矛盾既是對立的又是統一的,我相信馬克思和凡#8226;高都會同意這一點。在《星夜》中一切都龐大的寧靜與龐大的喧嘩所創造,城鎮和山巒都只是為了混沌的星空所停留。而對于星空,我所想到的詞只有“痙攣”在巨大的旋渦中金色和藍色扭曲在一起,卻是如此自然,如同連體的嬰兒,雖然怪異,身體也依舊密不可分地融在一起。抑或是回歸到心情之上,星夜的扭曲融合也是憂傷與明朗的扭曲融合。
曾聽一個教授說,我們在作為不同的身份時,心情可以放到無限大或是無限小,事業時的堅強與相愛時的脆弱。于是我恍而明白藍色和金色是人們固有的顏色,亦如以前在《新概念》上看過一篇文章,作者寫自己與郭敬明很像,都有雙重性格等等。雖覺得這有點“求同存異”,但我們所做的只是為自己把兩種顏色放在更耀眼的聚光燈下和更潮濕的角落,奮不顧身地叛逃最為中庸的內核。
有關星與夜的回憶并不多。在學新托福時曾做過一個聽力,講的是有關星空與生存,古羅馬的士兵靠大熊星座來測視力,視力好的人可以成為archer(弓箭手),而視力不好的只能去沖鋒陷陣。活下來的多是在后方的archer, 因此遺傳的下一代視力會越來越好。
那天晚上我們一群人跪出來看星空。郊外的繁星滿天讓我們這些見慣了城市空蕩的天壁的人驚詫萬分。嶼興高采烈地講著他以前看獅子座流星雨的情形。說著說著又轉到了城市的污染太過嚴重,把世界都淹沒在沉沉的霧靄之中。
以及淡黃色月光下的單詞被我們反復地叫喊而出。我笑著說我要到古羅馬的話不能砍死人就要被人砍死了。
嶼看著隕落的星光說我們看到的星不過是幾億年前的樣子罷了。
光那么辛苦地奔跑帶來的也只是古老的記憶,真實的只剩下眼前明亮而憂傷的我們了。
2nd 海與麥田的守望者
小時候父母帶我旅行問我想不想去看海時,總是“反正山東離河南很近,想看海很快就去了”的想法的作祟讓我回答要去更遠的地方,以至于我第一次看到海是在很久以后,而且是在深圳,依然很遠。
我終也沒覺得那坦蕩的海有什么值得人為之興奮的地方,但那時的確被它迷得近乎暈眩,用冠冕堂皇的話說那叫廣袤叫無邊。
這便是存在于我印象之中的藍色,恢宏而悠遠,是靠近無限的顏色。
以前喜歡拽句子,于是曾在數學課學正弦函數時,寫過這樣一個描寫藍色的句子:藍是靜默的#65380;無限的顏色。它就如同正弦函數,而漸近線代表終結。藍色無限趨近于終結,卻永遠不會與終結有交點。(同桌看完后問我:正弦函數是不是在每個單調區間里值域都是全體實數?)
對于如此遼遠的藍我所想的僅是與之融合。因為融合之后可以不受任何羈絆的束縛,自由地飄蕩。一切都會與現實與生活與壓力與競爭無關。(同桌看了這句話后放下《圣經》再次忍不住說:丫怎么比我還消極啊。)這些謹小慎微的希冀似乎充斥軟弱,殊不知有怎樣堅強的魂靈靜靜守望其中。
我飛過那高山/眼前是陽光燦爛遼闊藍天/我穿過云海/腳下是一片金色的麥田/我沒有選擇墜落塵埃/我不要選擇/我沒有選擇徘徊期待/我想要自由自在快離開
——許魏《自由自在》
嶼曾對我說Nirvana象征著黑色。我搖了搖頭說歌特金屬和黑金才是黑色的,涅槃是金色的。僅從它涅槃這個名字,無與倫比的吉他聲,以及主唱科本不可觸及的眼神就可以感受到一種超越另類超越狂野超越憤怒超越理想的升華,這是金的升華。
記得在網上看過一場涅槃的演唱會,科本精致的臉完全淹沒在耀眼的燈光下,而他金色的頭發即在明黃的燈光下如鳳凰涅槃一樣覆蓋了整個世界。那種金色在不到一瞬的罅隙刺破了所有人的眼球,此時無需手槍無需尖叫無需嘩眾取寵,只有耀眼的光芒在歇斯底里地證明著:科本是一個奇跡,一個神話。
在某種程度上講,金色比藍色更神秘,更桀驁也更無邊。在朋友的QQ空間上見過一幅圖,是一大片一大片廣闊的麥田,一個男孩戴著耳機,站在盛大的金色之中,迷惘卻興奮地,望著遠方,如同一個孤獨的守望者。我微笑著敲動鍵盤,留言說那個男孩不就是我們么。
3rd阿波羅和狄奧尼索斯
大地慷慨地獻出禮貢,猛獸和平地從危崖荒漠走來,酒神的戰車裝飾著百卉花環,虎豹在他的軛下驅馳。
——尼采《悲劇的誕生》
藍和金是最藝術的顏色。
尼采在《悲劇的誕生》中用日神阿波羅和酒神狄奧尼索斯來闡釋藝術,在日神的恬靜優美光彩四射之中,喚起人們形形色色的夢幻。而酒神象征情緒的放縱。兩種精神相沖擊而產生了深邃的悲劇。
在我眼中的藍和金亦是如此。金色如同日神,是夢幻,是史詩,是繪畫。藍色如同酒神,是純粹,是音樂,是放縱。當我們純粹地活在藍色和金色之中,生命的價值就被更為突出地體現。
和朋友聊天時,朋友告訴我人生有著不同的階段,每個階段都有其主流,比如年少的激情,中年的事業。要順應主流,不宜超前,也不應落后。我聽了深有同感,如果我的人生缺少了藍色和金色,那么就會如尼采所認為的“是人類物質利益的增殖”而失去其應有的意義。
蘇童在《少年血》中說:“我知道少年血在混亂無序的年月里如何流淌,凡是流淌的事物必有它的軌跡。”
我的血液流淌在藍色和金色之中,如此明晰。
后記
寫這個題目是因為想起《關于莉莉周的一切》。巖井俊二是一個善于用色彩描述故事的人,如《情書》的白色,《燕尾碟》的暗紅色以及《關于莉莉周的一切》的綠色。
在和語文老師聊天時他說我們這個時代的孩子太過注重畫面#65380;顏色等感官的沖擊而忽視了文字的內涵。而我說色彩同樣可以有很堅硬很深邃的內核。
比如這篇文章,有關顏色,更有關于自己的生活狀態和夢想。
責任編輯魯書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