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當這一系列數字擺在讀者面前的時候,相信許多人都會瞠目結舌:
一個年僅32歲的銀行副行長,在任職3年的時間內,挪用公款1.91億元;非法融資8000萬元用于放高利貸;收受他人賄賂20余萬元。案發后為了串供,在監視居住期間,向看守他的保安打了20萬元的欠條讓其通風報信。此人就是中國農業銀行新疆博爾塔拉自治州(以下簡稱博州分行)阿拉山口支行副行長——孫珩琪。
20萬元“信息費”白條收買保安
2005年春節期間,博州及自治區的紀檢、檢察部門不斷收到檢舉信,稱孫珩琪有重大的經濟問題。有關部門高度重視,迅速組成了專案組進行調查。
就在不久之前,孫珩琪的上司,阿拉山口支行行長余志全因為涉嫌受賄被“兩規”。檢察機關很快掌握了孫珩琪大量的犯罪事實,自作聰明的孫珩琪卻對一切訊問緘口不語。
由于心中有“鬼”,孫珩琪在接受有關部門調查監視居住期間顯示出了前所未有的焦躁和不安,他深知問題一旦被曝光,自己將陷入萬劫不復的深淵。最初幾天,他采取了觀望的態度,幻想著他曾經幫助過的一幫鐵哥們出來替他說話,希望能平安無事。
然而,樹倒猢猻散,隨著一天天的過去,他的幻想破滅了。于是,他決定主動出擊。思來想去,自己能與外界聯系的渠道,就只有靠監視他居住的保安了。
有了這個想法,孫珩琪就有意識地與保安套近乎,他在保安面前擺出了一副大款的架式。
“兄弟,一個月多少工資?”
保安說每月只有幾百塊錢。于是孫珩琪不動聲色地說:“我是銀行副行長,有的是錢,咱們交個朋友吧!我會讓你發財的?!?/p>
保安笑了笑說:“我憑什么相信你呢?”
“這樣吧!你將我的紙條帶給李總,他會給你錢的,如果你再不信,我就在紙條上給你注明。”
盡管孫珩琪花言巧語地游說,保安還是半信半疑。狡猾的孫珩琪看出了保安的心思,索性給他打了一張20萬元的欠條。
真是有錢能使“鬼”推磨,盡管拿到的是一張可能永遠都兌現不了的空頭支票,這個保安還是如獲至寶,20萬元錢幾乎是他20年的工資收入,這讓他怎能不動心?他先后三次將孫珩琪交給他的紙條,帶到了他指定的人手里。
于是,檢察官在調查中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正當孫珩琪案快要真相大白之際,相關證人紛紛推翻以前的證供,使調查陷入僵局。
機敏的檢察官從保安的異常舉動中發現了蛛絲馬跡。
就在保安再次為孫珩琪傳遞“紙條”時,檢察官們將其扣住了:“交出來吧!我們早就注意到你了。”
面對威嚴的檢察官,保安嚇得癱在地上,哆嗦著從自己的襪腿里掏出了折疊著的小紙條。紙條是孫珩琪寫給自己的一個同學的,大意為讓同學把“東西”收藏好。
檢察官們立即順藤摸瓜,找到了孫珩琪的這個同學,并將他藏在某處的5份融資協議追了回來,一個金融黑洞曝光在了世人的面前。
8000萬元融資黑洞
孫珩琪大學畢業后便進入了金融行業。2000年初,28歲的他便坐上了支行副行長的位置。孫珩琪年輕有為,人又長得瀟灑,在許多女性眼里是個有魅力的男人,在同事眼里是前途無量的年輕干部。
走上副行長的位置以后,人們對孫珩琪的態度變了,以至于他最初還有一些“不適應”。特別是阿拉山口一些大公司的老總們,平時見他連招呼都不打一個,如今紛紛前來與他交朋友,請他吃飯,請他唱歌、給他送禮。孫珩琪漸漸地適應了這種紙醉金迷、燈紅酒綠的奢侈生活方式,心安理得起來,他想,這些人討好自己不就是看中自己手中的權力嗎?
阿拉山口支行行長余志全,由于常常出差,他不在期間,孫珩琪全權負責銀行里的工作,這給孫珩琪創造了許多機會。
2003年6月的一天,博州鋼鐵有限責任公司(以下稱博鋼)的一位負責人周揚(化名)找到孫珩琪要求貸款,孫珩琪按照銀行的有關規定,將其拒絕了。周揚走后,孫珩琪思考了半天,眼前一亮,一條發財的計策在心頭萌生出來。
他想起佳室公司在銀行的賬上有一筆巨額資金,如果能把這筆資金借出來,再以高利息放給博鋼公司,一轉手,不就會有一筆豐厚的“利潤”進入自己的腰包嗎?
孫珩琪將佳室公司的負責人張力(化名)約來,對他說:“你們公司有筆閑置資金,閑著也是閑著,不如我把它借出去,這樣你們可以得一筆高額利息,同時也解決了銀行的一些困難??!這筆貸款的月息是百分之八,比銀行的還高。”
張力再三考慮,盡管覺得不妥,但是考慮到與銀行的關系,也就答應了下來。
7月23日,當博鋼公司的負責人周揚再來找孫珩琪時,孫珩琪一本正經地說:“你們的貸款額度較大,銀行確實有困難,不過我可以作為介紹人給你介紹一家‘融資公司’,我是他們的代理,可以讓他們撥一部分款貸給你們,只是月息是百分之十五,有些高了,不知道你們能否接受?”
事實上,這個“融資公司”是孫珩琪自己信口杜撰的。
急于用錢的周揚早已像熱鍋上的螞蟻,顧不了那么多了,一連說了幾個“用、用”。孫珩琪當即拿出一份融資協議,簽了一筆金額為1000萬元的貸款協議。此后,周揚又先后5次從孫珩琪的手中貸走8000多萬元。
貸款到期后,博鋼公司的負責人周揚給孫珩琪支付了600多萬元的利息。孫珩琪從中拿出了200萬元支付給佳室公司。就這樣,孫珩琪轉手之間就有了400萬元“利潤”。
騙貸一個億
佳室公司的貸款到期了,可是博鋼貸走的還沒有還回來。張力上門催債,孫珩琪有些如坐針氈,一番冥思苦想之后,又計上心來。
2004年4月中旬,孫珩琪電話通知某公司,說對方在銀行里評級授信還差一些相關手續,需要他們派人帶證明及公章前來辦理。這家公司知道評上信譽單位就意味著公司在銀行貸款有了信譽保障,不敢輕視,立即派了張某帶上公章前去辦理。就在張某來到銀行準備上樓的時候,孫珩琪從樓上下來,對他說:“我們上級來人檢查工作,你不便上去,把公司的材料和公章交給我吧,你在這里等幾分鐘,我去替你辦?!?/p>
張某沒有絲毫懷疑就將公章交給了孫珩琪。大約十幾分鐘后,孫珩琪下來將公章還給了張某。
事實上,“熱心”的孫珩琪將這家公司的公章蓋在了一份貸款協議書上,以這家公司的名義從銀行里貸出了500萬元用于填補佳室公司的漏洞。
幾個月過去了,當這家公司發現自己的賬上憑空多出了一筆500萬元的貸款,追查之下,張某說出曾將公章交給孫珩琪一事。
公司負責人馬上打電話向孫珩琪詢問此事。還沒有等這位負責人說完,心中有鬼的孫珩琪就把話接了過去:“這件事情我知道了!是業務人員搞錯了,很快就會擺平的,放心吧!”
果不其然,不久,這家公司的500萬元貸款就神秘地消失了。
“吃一塹,長一智”,孫珩琪發現以這種方式搞錢太容易出問題,也太麻煩。于是,又想出了一步“妙棋”,他以銀行的名義求助幾家公司的老總。以這些公司的名義貸款,再“借給”銀行使用。孫珩琪覺得這是“光明正大”的高招,比偷偷摸摸地操作保險。
2004年6月的一天,孫珩琪將電話打給了一家進出口公司的老總:“最近銀行的頭手有些緊張,銀行希望以你公司的名義貸些款,然后,再借給銀行使用,利息由銀行自行承擔,我們銀行給你們公司出具承諾函怎么樣?”
這家進出口公司的老總感覺到這絕非正規操作,但是權衡再三還是答應了孫珩琪的請求。不久,孫珩琪便以這家進出口公司的名義貸款2500萬元來填補佳室公司的漏洞。
接下來,孫珩琪采用同樣的方式,利用銀行與企業之間這種特殊的關系,先后以7家公司的名義從銀行貸款7100萬元。貸款到手后,孫珩琪用這些錢來填補佳室公司的漏洞,或直接貸給博鋼公司。
當這筆貸款到期后,孫珩琪又以銀行的名義向阿拉山口一家公司借了7200萬元來還上。
后來孫珩琪挪用公款的方法又有了翻新,他先后偽造密押和匯票申請公司印簽,在匯票查詢單上加蓋銀行公章,私自開具了10張共計1億元銀行承兌匯票??鄢N現費用280萬,余下的9720萬之中的5000萬元用于歸還前期挪用的公款。
500萬元注冊公司
2004年3月,一家注冊資金500萬元的銘泰公司在阿拉山口誕生,這家公司的老板就是孫珩琪。這500萬元的注冊資金也是孫珩琪利用自己銀行副行長的職權挪用來的。一直到他將銀行承兌匯票貼現后,才不得不將這500萬元還給了銀行。不久,他又挪用了2000萬元打入他自己公司的賬戶上“借雞下蛋”。
一家貿易公司的老板找到孫珩琪貸款,孫珩琪告訴他銀行一時很難貸到款,不過他可以介紹一家公司為其貸款2000萬元,期限為5個月,利息是200萬元,要提前扣除,也就是說,貸走1800萬元,到期還2000萬元。
急于用錢的這家公司老總,答應了孫珩琪提出的條件。
2004年初,博州潤禾商貿有限公司將24萬余元貸款歸還阿拉山口支行,被孫珩琪直接存入自己的賬戶上。
從2003年開始,孫珩琪先后收受阿爾山口總經理的賄賂2萬元;收博州某公司總經理賄賂2萬元……到案發時孫珩琪先后收受他人賄賂20.5萬元,挪用公款19.6億多元,其中1.91億多元截至案發時還未歸還。
2006年8月9日,烏魯木齊市中級人民法院一審判處孫珩琪挪用公款罪、受賄罪成立。兩罪并罰決定判處無期徒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并處罰金5萬元。
孫珩琪不服一審判決,上訴到了新疆維吾爾自治區高級人民法院,2006年12月30日,新疆維吾爾自治區高級人民法院裁定,孫珩琪挪用公款罪、受賄罪事實清楚,決定維持一審判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