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部長萬鋼的多彩人生

4月27日，全國人大常委會表決通過任免案，免去徐冠華的科技部部長職務，任命萬鋼為科技部部長。

萬鋼是致公黨中央副主席，以黨外人士身份出掌科技部，意義自然非同一般。它標志著新時期黨外人士從政邁上了一個新的臺階。

在特殊身份所代表的政治含義以外，就萬鋼個人經歷而言，也是精彩紛呈：海歸學者、汽車領域專家、大學校長、全國政協(xié)常委……

科技精英

萬鋼1952年生于上海，跟同時代的青年一樣，不到16歲就“上山下鄉(xiāng)”，后來被選送到林學院，是當年的“工農兵學員”。在那里，對理工學科獨特而敏銳的理解力很快使他脫穎而出，于是轉學到哈爾濱工業(yè)大學土木建筑系。1979年他考上了同濟大學的力學研究生，1981年留校任力學教師。1985年作為客座學者和研究員來到德國克勞斯塔爾大學機械研究所從事實驗力學研究工作，同時攻讀博士學位。

博士學位還沒有讀完，萬鋼就研究出了降低汽車車內噪音的阻尼元件，安裝在汽車發(fā)動機上，一下把噪音降低了80％，解決了一個汽車工業(yè)的重大難題。1990年他以這方面的研究寫出了博士論文《動態(tài)應力狀態(tài)的綜合測試方法研究》，順利通過博士論文答辯。

畢業(yè)前，萬鋼給包括大眾、奔馳、寶馬、奧迪在內的六家汽車公司投遞了簡歷，結果六家公司同時給了他OFFER。萬鋼考慮再三，最終選擇了奧迪。“雖然奧迪的薪水并不高，但它給了我最自由的天地。”

在奧迪汽車公司任職10年間，萬鋼創(chuàng)造了令人眩目的業(yè)績。1998年德國工業(yè)導報把他推舉為汽車工業(yè)界科技十大精英之一。同年，萬鋼被母校德國克勞斯塔爾大學聘為教授、博士生導師。

該校校長、萬鋼的博士生導師迪茨教授這樣評價他：“一位務實而擅長邏輯思維的科學工作者。他所主持的課題從科學研究的方法出發(fā)，在工程科學知識解決實際技術問題方面達到了應用科學研究的最高水平。”

海歸學者

在奧迪公司，萬鋼擔任高級工程師和重要戰(zhàn)略家，每年掌握的技術項目經費都在五六千萬馬克左右，在戈爾斯塔特的住房擁有帶草坪的花園……可就在前途和“錢途”都發(fā)展得最輝煌的時候，萬鋼選擇了回國。“人發(fā)展到了一定的程度，錢只是數字的變化，心里想的更多的是祖國的利益，是如何實現自身的社會價值。”

1999年5月，受我駐德使館教育處的委托，萬鋼組織留德汽車工業(yè)博士工程師合作交流團回國交流，在北京、上海、長春、天津舉行多場大型報告會。在廣泛考察的基礎上，萬鋼代表這批杰出的工程技術專家們向科技部提出“把發(fā)展轎車潔凈新能源作為中國汽車工業(yè)跳躍發(fā)展的起跑線”的戰(zhàn)略性建議。當任科技部部長朱麗蘭極為贊賞這個建議，并向萬鋼發(fā)出任這個宏偉工程首席科學家的熱情邀請。

面對祖國的召喚，2000年底，萬鋼毅然與在奧迪的輝煌前程告別。一紙辭呈遞上去，奧迪高層的強烈挽留，他們做出許諾：“你一年內只要回來工作3個月，我們工資照給。你5年內隨便什么時候回來都可以，而且我們再升你一級。”萬鋼婉拒了：“請你們不要再給我工資了，我回國后是沒有時間過來的。”

歸國后，萬鋼回到母校同濟大學，任汽車學院院長和新能源汽車工程中心主任。他同時被科技部聘任為國家863計劃電動汽車重大專項首席科學家、總體組組長，并作為第一課題負責人承擔了該項中技術最為復雜、任務最為繁重的燃料電池轎車項目。

燃料電池汽車也叫氫動能汽車，靠氫氣與氧氣催化產生動力。由于零污染、低噪聲，在石油資源日益減少的今天，被各國列為重要科研項目。我國研究燃料電池汽車的起步較晚，2001年才開始規(guī)劃專項。那時中國的汽車專家有句預言：“到了05年，我們氫汽車的輪子能夠轉起來就可以了。”

“站在游泳池邊，這里試試水，那里試試水，就永遠都不會下去，倒是一頭扎進去，馬上就能游起來。”萬鋼一頭扎進了燃料電池汽車的研究領域，用行動證明那位專家的預言是錯誤的。

在萬鋼帶隊的科團隊和合作伙伴的共同努力之下，2003年“超越一號”研制成功；2004年“超越二號”研制成功，2006年“超越三號”在第八屆“比比登清潔能源汽車挑戰(zhàn)賽”中得到了4個A、1個B、的優(yōu)異成績，同時參加比賽的奔馳5代得到了4個A，其他汽車沒有一輛超過4個A。

2001年到2005年，短短4年，中國燃料電池汽車上演了后來居上的完美奇跡。

2004年12月27日，一個難忘的日子。萬鋼走進中南海，為中共中央政治局第18次集體學習作了“面向2020年中國科技發(fā)展戰(zhàn)略”講解。

大學校長

2004年7月，萬鋼出任同濟大學校長。在這個崗位上，他證明了自己不僅是一個驚才絕艷的科研精英，也是有著獨到和深刻的見解的教育家。

萬鋼認為，現階段相對而言，高考制度還是最公平的。但我國應試教育存在很大弊端，容易造成偏科。因此大學要讓理科學生學學文學、音樂、藝術，讓文科學生多一些理性思維，為其在專業(yè)領域深入發(fā)展創(chuàng)造良好條件，為人才成長奠定堅實的基礎。

萬鋼認為，發(fā)現問題是一切科學研究事業(yè)發(fā)展的動力之源，發(fā)現問題往往比解決問題更重要。德國的求學經歷對他影響甚深。他說，在德國，沒有導師跟你說研究什么方向，要靠你自己去發(fā)現問題；而中國的教育一般是教學生分析問題，解決問題的能力。為此，萬鋼在同濟大學建立了學生創(chuàng)新基地，讓學生自己想課題，自己找同伴組織團隊，自己去找老師指導，自己去參加比賽。“其實這一整套流程就是學生以后進公司做項目的預演，得不得獎不重要，關鍵在于他們親身經歷創(chuàng)新的過程，使他們鍛煉了社會交際能力和團隊精神。”

萬鋼還非常注重學生進入社會以后的能力，強調教育與學校的雙向聯(lián)系。“教學質量不是學校定的，是社會定的。成績好的，不代表教學質量高。學生要進入社會三四年后，才真正看得出教學質量。”

“我很關注第‘10名’現象，班上成績最好的學生在進入社會后未必是最好的，他們通常沿著大學、研究生、博士、留校當老師這條路走，沒有太多的社會閱歷，5年以后，與班上的其他同學相比，誰更適應社會需求？因此我們要加強學校與企業(yè)的交流與合作，打通經理、工程師和教授的通道。”

政協(xié)常委

萬鋼常說：“‘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的學院派研究方式已經不適應時代的需要，我們要聞天下事，急天下事，圍繞天下事來讀圣賢書。”

或許，這就是萬鋼于2005年12月加入中國致公黨，并出任十屆全國政協(xié)常委的一個原因。

作為民意代表，萬鋼執(zhí)著、敢言，并且秉承科學家的精神，不惟眾。

萬鋼在2004年建議盡快實施燃油稅，但至今我國尚未實施。他說，其中的原因自己也可以理解。但綜合來看，還是希望國家能盡快采取行動。“我會一直關注這個問題。”

大學高學費是社會議論的焦點，萬鋼說：“作為校長，每一個考上我們學校的學生，不管條件多貧困，我們都會主動聯(lián)系他，幫助他上好大學。作為委員，我希望國家在教育方面的投入能盡快達到4%的目標。”

對大學該不該高收費的問題，萬鋼說，“大學教育收費，在全世界都是一個不可避免的事情。比如在法律上多年堅持‘教育不收費’的德國，現在也開始收費。不過，什么該收費、什么不該收費，這個都必須明確，不能隨意亂收費。大學收費，我贊同要透明、要公平、要有法律依據。高校收取的任何一分錢，都應經過物價局核準，然后通過網絡或其他途徑向社會公布，接受監(jiān)督。”

“不過，我認為，社會應該改變對高校公平教育的看法。”萬鋼認為，“國人自古提倡‘學而優(yōu)則仕’，到現在變成‘唯學歷論’，這使得孩子們拼命往大學里擠。那是不是每個人都得上大學呢？”

萬鋼認為，如果所有人都上大學的話，那國家的教育就有問題。他說，“一個正常的社會，應該是尊重勞動、尊重每個職業(yè)，而不是只尊重大學生。尤其是在今天，這個多元化的學習型社會，高等教育無疑很重要，但職業(yè)教育、終身教育更為重要。現在人們只有在教育觀念上由‘一元化’向‘多元化’轉型，發(fā)展各種各樣的社會人才，才能真正解決我國高等教育的不公平問題。”

萬鋼的魄力與魅力，在這些看似離經叛道的言論中熠熠生輝。

（本刊綜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