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年前的7月23日,上海法租界一幢雙門出入的小樓房里,包括兩個外國人在內的15個“客人”,圍坐在一張長方形大餐桌四周,召開了中國現代史上劃時代的會議,宣告了中國共產黨成立。這次會議的通知是由李達發出的。李達是我國五四時期傳播馬克思主義的先驅者之一,中共一大的主要召集人,為中國共產黨的創建作出了卓越的貢獻。
中國共產黨主要創始人之一
提到中國共產黨的創立,人們總會說起“南陳北李”,其實李達在建黨過程中也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他是中國共產黨發起組的機關刊物《共產黨》月刊的主編,從1921年2月起擔任黨的發起組代理書記。在建黨過程中,他集宣傳、聯絡、組織、籌備于一身,是中共一大的主要召集人。
1919年7月,還在日本的李達在國內所發表的文章中就萌發了建黨的想法。
1920年夏,李達抱著“回國尋找同志干社會主義革命”的目的,從東京回到上海。首先訪問了陳獨秀,談起組織社會革命黨的事。陳獨秀告訴李達,他和李漢俊等正在準備發起組織中國共產黨,并邀李達參加。李達欣然同意。這時第三國際派威琴斯基來北京與李大釗晤談,經李大釗介紹到上海與陳獨秀見面,建議組織中國共產黨。于是陳獨秀、李達、李漢俊、陳望道、俞秀松、沈玄廬、施存統等七人在同年八月發起組織中國共產黨,在上海環龍路漁陽里2號《新青年》編輯部舉行會議,推選陳獨秀為書記,并草擬了一個簡單的黨綱草案。這個組織當然還不是全國性的黨,而是黨的發起組,但它當時的名稱是中國共產黨。其他各地共產主義的小組,是由上海的發起組通知建立的。與此同時,在法國和日本留學的中國共產主義者也建立了小組。這些小組建立時并沒有命名為“共產主義小組”,這個名稱是后來回溯黨史時追加的。
為了使各地分散的共產主義小組從思想上統一起來,按照列寧建黨辦《火星報》的經驗,黨的發起組于1920年11月7日創辦了半公開的《共產黨》月刊,由李達主編。《共產黨》月刊是中國無產階級的第一個黨刊。在反動統治下辦這樣一個刊物是極其困難的,一個小亭子間就是“編輯部”,經費沒有保證,且隨時有被查抄的危險。李達同志擔起了重擔。最困難的時候,他甚至一個人擔負起從寫稿到發行的全部工作。據統計,《共產黨》月刊共發表長短文章131篇,其中李達個人在這個刊物上發表了介紹國際共運建黨經驗的短訊、消息30篇;參與撰寫或親自執筆的帶社論性的《短言》6篇,長篇文章有《社會革命底商榷》、《無政府主義之解剖》2篇;累計長短文共38篇,約占該刊全部文章的34%。《共產黨》月刊被各地共產主義小組列為必讀材料,并在革命者中廣泛流傳,最高發行量達到過5000份。毛澤東高度贊揚這個刊物“頗不愧‘旗幟鮮明’四字”,并曾設法把其中一些文章推薦到長沙《大公報》發表。這個刊物存在的時間雖然不長(“一大”后停刊),但它在我們黨成立之前的關鍵時刻所起的宣傳、鼓舞作用是永垂史冊的。
1920年11月,陳獨秀應孫中山的邀請到廣東任教育廳長,由李漢俊代理書記。1921年2月,李漢俊因與陳獨秀在通信中發生爭執,辭去了代理書記職務。李達覺得黨組織剛成立,就鬧分裂,太不像話,便調停于兩人之間,要大家加強團結。但李漢俊態度堅決,不肯接受調停,代理書記不做了,《新青年》也停刊不編了,把黨的名冊和一些文件轉給李達,要李達代理書記。為了黨的團結,李達接受了這個職務。從這時起到黨的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召開,李達一直主持黨的發起組工作,為建黨廢寢忘食地工作。
向毛澤東發“一大”會議通知
李達生于1890年,湖南零陵人,出身農家。李達的求學之路比較通坦。1910年,當毛澤東走出韶山去湘鄉高等小學堂上學時,李達已是北京京師優級師范(北京師大前身)二年級的學生。1913——1918,毛澤東在長沙湖南省省立第一師范讀書,李達已兩度考入日本留學。
1918年,對李、毛兩人來說,都是人生的一個轉折。這年5月,為抗議《中日共同防敵軍事協定》和日方鎮壓中國留學生的暴行,李達作為“留日學生赴京救國團”的領袖,與鄧中夏、許德珩等愛國學生領袖共同發起了向段祺瑞政府示威請愿運動。斗爭的失敗,給李達很大的震動。回到東京后,李達放棄了理科學習,專門攻讀馬克思列寧主義。1918年秋,他開始翻譯《唯物史觀解說》,《馬克思經濟學說》和《社會問題總攬》,這是李達由一個愛國主義者向馬克思主義者轉變的開始。
1920年冬到1921年春,是毛澤東的思想急遽轉變的一個階段,李、毛兩人的交往也開始于這段時間。作為中國第一批馬克思主義者的李達,當時正為思想界所矚目,他對毛澤東的影響是不言而喻的。《共產黨》月刊一出刊,李達第一個就寄給了毛澤東。毛澤東看了《共產黨》月刊創刊號的所有文章后,被深深吸引住了。第二天,他立即給李達發了一封信,感謝給他寄來的刊物。隨著郵寄雜志和通信的增多,毛澤東與李達雖然未曾謀面,但他們都覺得彼此已相交甚久了,兩顆年輕的心越來越貼近了。
1921年五、六月間,第三國際派馬林和尼可洛夫來上海同李達接談,建議及早召開黨的全國代表大會。經發起組同意后,李達代表黨的發起組通知北京、濟南、長沙、廣州、武漢、東京的小組各派兩名代表來上海開會。李達不顧張國燾等人認為毛澤東脫不了湖南的土氣,對于馬克思主義的了解并不高明,提不出具體主張的看法,親自給毛澤東發了“一大”開會通知。為毛澤東今后踏上黨的領袖之路開辟了通道。
中央局三成員之一
李達作為黨的上海發起組的代理書記,擔負了“一大”的籌備和組織工作。他參加起草文件,并負責解決代表們的住宿、安排會議場所等具體事務。當會所受到法國巡捕房搜捕時,李達和妻子王會悟又設法在嘉興南湖租了一條畫舫,把代表們轉移到那里扮作游客繼續開會,直到勝利閉幕。中共“一大”選舉產生了由三人組成的中央領導機構——中央局,推選陳獨秀為書記,李達為宣傳主任,張國燾為組織主任。
“一大”閉幕后,中央局就在輔得里625號(今成都北路7弄30號)李達寓所集體辦公。從1921年8月到1923年6月,中央局在這里發出了數百份文件。按規定,中央局收發文件都由李達負責管理,不經李達同意,誰也不得翻動。除了文件,還有從報刊剪下來的簡報,被稱為材料,李達夫婦把它們放在一起保管。從此,中國共產黨在文書處理上便有了“文件材料”的術語。
李達作為中共主管宣傳的領導人,于1921年9月1日,主持建立了我黨的第一個出版機構——人民出版社。人民出版社設在李達的寓所。為了避免帝國主義和軍閥的搜查和破壞,在人民出版社出版的書刊下,故意印著“廣州人民出版社”的字樣,社址則印為“廣州昌興新街二十六號”。李達克服種種困難,在短短一年內出版了“十五種”革命理論書籍,其中包括“馬克思全書”3種、“列寧全書”5種、“康民尼斯特叢書”4種、其他編著3種。上述書籍除陳望道譯的《共產黨宣言》系重印外,其余都是以單行本問世的新譯。李達冒著隨時都有被反動政府查抄沒收乃至坐牢的危險,除了主要著譯書稿之外,“叢書的編輯、付印、校對、發行工作”都由他“一人承擔”。從黨的一大到黨的二大召開,在短短的一年時間里,李達主持的中央宣傳工作干得有聲有色,在我國掀起了一個宣傳馬克思主義的高潮。
李達協助陳獨秀作了關于黨員生活費的規定。所規定的生活費只給予一部分非此即不能維持生活的工作同志,金額相當于一個窮苦工人的收益。另外,不論黨員領取生活費與否,都應注意一般同志一些意外的需要,如遇疾病損傷或被捕等事件發生,黨應予以積極的照顧等等。這個規定在國際共運史上,似是少見;在中國政黨史上更是創舉。
李達還提出了一個培訓女干部的方案。他在給中央局的方案中寫道,上海是我國工人階級最集中的地方,這里的紗廠、煙廠特別多,所以,女工就占了很大的比例。然而,由于各種原因,當時我們黨內的女干部極少,根本不能適應形勢發展的需要。這樣,就必須在上海辦一所女學,名義上可以說是反對封建,支持婦女的解放,實際上是為黨培養女干部。陳獨秀很贊成這一方案,并要李達親自實施這一方案。鑒于當時中國共產黨處于秘密時期,陳獨秀建議由李達夫人王會悟出面聯系,以上海女界聯合會的名義開辦。
王會悟時為上海女界聯合會成員,又曾做過上海女界聯合會會長黃興夫人黃宗漢的秘書。她受李達之托,找黃會長商量,得到黃氏大力支持,很快就辦好了辦學的一切手續。在李達和王會悟的奔走下,平民女學于1922年2月正式開學。李達是學校的實際負責人,公開職務是校務主任,學校的校長是黃宗漢,王會悟則協助管理學校的行政事務。平民女學是半工半讀性質的,學生可以一邊讀書,一邊做事。李達、陳獨秀、陳望道、高語罕、沈雁冰、沈澤民、張秋人、邵力子等人都在這里講過課。平民女學在李達的領導和工作下,培養了中國共產黨第一批婦女運動骨干,其中有些人后來成為著名的社會活動家、文學家和教育家。
脫黨與重新入黨
李達作為中國共產黨的主要創始人和黨的早期領導人之一,在黨成立兩年后的1923年秋,卻脫離了黨。李達為什么脫黨?
1927年大革命失敗后,李達談到自己脫黨問題時說:“那時我主張黨內對馬克思學說多做一番研究功夫,并且自己也努力研究馬克思學說和中國經濟狀況,以求對革命理論得一個徹底的了解。但當時黨內的人多注重實際,不注重研究,并有‘要求馬克思那樣的實行家,不要求馬克思那樣的理論家’的警句,同時我也被加上了研究系(指研究社會學說講的)的頭銜”。李達自認為還是專心去研究理論的好。基于此種認識,黨的“二大”后,李達便辭去了中央宣傳主任的職務,只做一個普通的黨員。
1922年8月下旬,黨的“西湖會議”討論了國共兩黨合作的形式問題,經共產國際代表馬林的再三解釋,多數同志接受了共產國際的指示,原則同意采取“黨內合作”的形式。
1923年6月,黨的“三大”決定全體共產黨員以個人名義加入國民黨,以建立各民主階級的統一戰線。李達對于黨的這一方針策略的重大轉變“想不通”,“思想上確實有些抵觸”。
1923年暑期,李達從長沙到上海會見陳獨秀,當談到國共合作的問題時,陳問李的意見如何,李直言不諱道:“我是主張黨外合作……”李的話還沒講完,陳便大發雷霆,拍桌子,威脅說:“你違反黨的主張,我有權開除你!”李毫不示弱,針鋒相對地回答說,“被陰謀狡詐開除不要緊,原則性不讓步,我也并不重視你這個草莽英雄!”李達心想:“像這樣草寇式的英雄主義者,做我黨的領袖,前途一定無望。”他當時即已萌發了脫黨的念頭。另外,他對“張國燾陰險狡詐,眼眨眉動,詭計多端,”也很不滿。因而回長沙后,即中斷了與陳獨秀和黨中央的聯系。是年秋,他就在組織上離開了黨。
解放后,李達誠懇地申請重新入黨。毛澤東向他指出:“早年離開了黨,這在政治上摔了一跤,是個很大的損失,往事不可咎,來者猶可追。”又鼓勵他說:“你在早期傳播馬克思主義,還是起了積極作用的,大革命失敗后到今天是二十多年,你在國民黨統治區教書,還是一直堅持了馬列主義的理論陣地,寫過些書,這是有益的事嘛。只要做了些好事,人民是不會輕易忘記的。”1949年12月,由劉少奇介紹,毛澤東和李維漢以及張慶孚等人作歷史證明人,黨中央批準李達為中共正式黨員。
編輯:韓鐵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