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寬的詩（５首）

宿 怨

一年之間，曾經三次握手言和。

其他的時間，你躲在微藍的水底；

我一掠而過，途經有雪的森林

面部呈現出紫色的局部

手心里淡紅。

宿怨越積越深，

踩上去，陷進去。

代替我們和好的是一對玩偶

他們充氣，清掃積雪，騎自行車，以

為一切都是愛。

顏色變淺的天空，飛過蒲公英

和我們微弱的體屑。

我們有的是時間，來完成一場戰爭

現在僅僅是一個人和另一個人

左右互搏，用左腿掃斷右腿

以為一個人就天長地久

兩個人就煙消云散。

在任何地方，我們互不斜視

摟著路邊的護欄

不準備跳到另外一邊

伸出手，比畫一下，說不愛。

短句子

桑原，晚上好

你面色潮紅，卻并不過分。

外面的夜色；低沉，龐大

樹葉彎曲，樣子略帶羞怯

沙發，晚上好

她們足夠柔軟，四肢膩滑

停下來，就是黑夜，就是暴雨

閃一個，就不見

往事，晚上好

你們重新來襲，帶著似有的無

我翻身，頭朝星斗

星斗滿天，四處都是方向

刺身海棠

1943年的秋天，我去了一趟四川

獨身一人，穿過長入的隧道

里面有一些火花前動

左側的巖壁上，有陌生人留下的指

頭

再出來，就到了內江的一條河邊

一戶人家的女兒正在出生

路邊有糖的味道

院子有海棠樹，開白花，間或粉紅

海棠果經過夏天，開始泛白

手指肚大小

那家的男人小拇指的上半截缺失

腳踝處有暗紋

那家女人，背后有胎記，手心有涼

潮濕的街道，還在下雨

稀稀疏疏

葉子之間的潮濕相仿佛

而海棠的內部，甜糯，清凈。

1986年，他們的女兒被我帶回北方

夜里，她熟睡在我的左邊

額頭發亮，唇紅齒白

好噓了一口氣

外面的天光就已漸亮

無望之詩

今年七夕，遍布雨水

看不到星辰

你在別處，偶爾光臨我的夢境

無望的，是雨水遲遲未落

是大雨的傾盆

是一場沒有譜的臺風

是你

是在我夢中的反反復復

強忍住的塌陷，細小的、不足掛齒

的悲傷

陰霜之詩

回到霸州這個縣城，我更像是一個

異鄉入

在路上茫然四顧，路左邊新開的店

鋪，路右邊廢棄的房屋

我們喝酒的場所，有的在，有的不在

與我們喝酒的人，或者戒酒，或者

歸于塵土

那些我愛過的女孩，都成了婦人

她們耽于肉欲，從朵與我牽手

天空總是陰覆，道路變得淺薄

見不到熟人，偶然見到——個卻不知

名字

在八年前，我們聚集在這里

在深夜，裸著上身，并排在馬路上

撒尿

中心市場前面烤羊肉串的攤販，一

串三毛

那時，天色黝黑，仿佛沉墨

孫浩、劉東、大亮、建凱站在我左右

談論未來的模樣

卻并未想過，八年后某一天的午后

我站在家鄉的縣城，茫然四顧

四野開遍野花，頭頂都是積雨的云

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