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與子女：距離產生和睦

明爭暗斗的婆媳關系

我經常接到一些女性的咨詢電話，講述婆媳總是相處不愉快的煩惱。這類問題在我接觸的老人和子女共處的問題中，比較常見。在我們的傳統觀念里，養兒防老，老人就應該和兒子一家共同生活，尤其是喪偶老人更是如此。認為兒子養老送終，繼承家產是天經地義；而且人到老年，特別希望過三代同堂，兒孫繞膝，盡享天倫之樂的生活。可是明爭暗斗的婆媳關系讓雙方都叫苦不迭，兒子也成為“風箱里的老鼠”，兩頭受氣。

盡管兩代人各有各的理由，有長處也有劣勢，但是在一個屋檐下生活，必然會爭奪生存空間，爭奪話語權和領導決策權。有人說“婆婆和媳婦是天然的敵人”，確實有一定道理。除非雙方都極有修養。首先是家庭權利認識的差異：公婆往往認為兒子是自己含辛茹苦養大的，兒子的家就是自己的家，兒子的錢就是自己的錢，自己應該說了算。而媳婦認為結婚后，家和丈夫就是自己的，有自己的隱私和自由天地，不應該分一半給婆婆，如果婆婆越權，就會遭到厭惡和排斥；其次是觀念差異：年輕人是非常精明靈活和善于接受新觀念新思想的，不允許別人侵犯個人精神和物質領地，對于自己的現實利益不讓步，講究享受生活每一天，即使在親戚關系中，也應該有界限，“親兄弟明算賬”；再次是代際生活方式不同：婆婆們往往是從苦日子里熬出來的，所以習慣“一分錢掰兩半花”，能夠坐公共汽車就不打車，能夠自己做就不下飯館，能夠穿的衣服，就不換新的，即使賺錢再多，也要存起來以備不時之需，不會隨便去消費……看媳婦們大手大腳花錢買衣服買化妝品“浪費”錢，氣就不打一處來。而媳婦認為掙錢就是用來花的，花自己賺的錢卻要看別人的臉色心里不舒服……

無論哪一方勝利還是持續冷戰，家庭內部都是矛盾四起，心情不暢，這樣的惡性氣氛長期毒化心靈的結果，只能造成家人心理和生理上的疾患。許多老年人感覺只要住房條件能夠分開居住，就不愿意和媳婦在一起過。

實事求是的養老預期

雖然在傳統生活方式中不少老年人和子女共同生活，有的調查發現隨著經濟狀況好轉，住房條件改善，城鎮老人中有一半以上的老人不愿跟子女一起生活。有學者對1285名北京老人進行調查，54.4%的老人不希望同兒女住在一起。養兒防老的古訓似乎不再通用。究其原因，老人把“生活規律不一致，作息時間不協調，飲食習慣不同”和“興趣不同，相互干擾”排在前兩位，其次是“住房面積太小”。動物學研究發現，一定空間里動物密度太高會引起生存危機和情緒煩躁，造成矛盾甚至殺戮，而有一定空間和距離才能夠和睦相處。同樣地，人類也需要自己生活和保護隱私的空間。

中國目前的養老方式主要是老年人同兒子和媳婦一起生活、老年個人或同老伴一起單獨生活、老年人同女兒和女婿一起生活三種形式。目前中國家庭養老的三種形式大致比例是4∶2∶1。即老年人同子、媳生活者比老年人單獨生活者高1倍，單獨生活者又比同女、婿生活者高1倍。這種4∶2∶1的比例雖然會維持一個較長的時期，但目前已開始發生變化，總的變化趨勢是向1∶2∶1轉變。即老年人個人及同配偶一起生活者占家庭分散養老的2/4左右，老人同子、媳一起生活者和同女、婿一起生活者各占1/4左右。社會集中養老目前在我國主要是在敬老院、福利院、托老所、干修所等養老機構居住養老，數量很少，僅占老年人總數的約1%，有待發展。

我在美國訪問期間，參觀了拉斯維加斯的老年人生活社區，給我留下很好的印象。那里有老年人活動、醫療中心，包括高爾夫球場在內的各種健身和醫療設施齊全，老年夫婦的住處散落在中心周圍，都是小別墅，有電動車連接交通。那里風景如畫，優美安謐。據說居住者多是從北方退休而來的老人，他們在寒冷的地方工作一生，留下了一些病患，拉斯維加斯終年陽光普照，他們在這里可以得到治療和照顧。他們的孩子們成年了就會離開父母，各自在自己工作的城市居住，雖可以探望父母，但是不承擔養老的義務。這些孩子成年后也就開始為自己做養老的準備了。

臺灣老年人與子女同住的比例不斷下降，愈來愈偏向于老年夫妻同住的情形。很多老年人因為興趣相投、從事同樣的休閑活動、信仰同一個宗教，或是同住在老年人安養機構等，已經有不少所謂的老人社區、老人村落形成。

天津一份最新問卷調查顯示，越來越多的喪偶老人選擇近年來出現的搭伴養老、走婚養老和代際婚姻等再婚方式作為自己繼續構筑新家庭的模式，這表明喪偶老人不再拘泥于傳統固定的家庭模式，不再用舊的模式去禁錮自己，能大膽選擇適合自己的婚姻方式。

距離產生和睦 自助造就健康

有句話叫“距離產生美”，雖然說的是戀愛中人也不能過于黏糊，但是借用到代際關系上，確實有“距離產生和睦”的效果。77歲的沈媽媽是離休干部，老伴去世后，兒子為了便于照顧她，希望她和自己住在一起。沈媽媽決定把房子和兒子的房子買在一起，住上下樓，請一個保姆照顧自己的飲食起居，平時可以在一起吃飯聊天，相互照顧，同時有各自的自由空間，經濟上AA制，因為沒有瑣事引起的矛盾，和媳婦相安無事，關系和睦，心情也很舒暢安穩自得。她還每年出門旅游，參加同學聚會，冬天去熱的地方住住，夏天在涼爽的地方待待，很是愜意。

我們通常將“養老”理解為經濟供養、生活照料和精神慰藉三大方面。隨著同住養老模式的動搖，許多老人的贍養也就以分開居住，經濟分擔和精神慰藉的方式為主，老年人到了晚年，單獨居住，縱然經濟上并不貧困，但精神上卻開始變得孤獨、寂寞、消沉。因此，當代老年人需要的不僅是物質供養，更多的是家庭親情與子孫慰藉，在某種程度上說子代的感情慰藉或許比經濟支持更重要。

老年人應當通過自己的努力過一種自立的生活，從“被動養老”轉化為“主動養老”，培養自信、自立和自強的生活方式。自助互助精神是新時代老年文化的魂魄所在，我們要努力建設這樣的文化氛圍和精神品質，鼓勵老年人自立互助應該成為解決老齡問題的首要的和基本的原則。

65歲的劉大媽是自助養老的堅持者，她在55歲那年前夫病逝后，又和同村的一個喪偶的同齡老頭結合了。她說：“搭伴是個不錯的選擇，有什么大災小病時身邊有個人互相照應。我們搭伴7年了，還真是一次都沒紅過臉，人家都說我們7年誰都沒見老，可見心情不錯。找伴就是為了晚年幸福，不和諧過日子那可不中。”

可見，老年人不僅應該把自己作為需要解決問題的客體，而且還要把自己作為解決問題的主體，有著積極的心態，不管是否與子女同住，都會幸福快樂地過好晚年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