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3日,涪陵區羅云鄉森林失火。一支特殊的隊伍急駛而來:32輛摩托車,車上每人身著迷彩服,手提砍刀,面色堅毅果敢,神情沉著鎮定。
“部隊開來了嗎?”群眾疑惑著閃出一條道。
“不,我們是大木鄉的鄉干部!”他們指了指鮮紅的臂章回答。
“大木的?真不一般!”群眾嘖嘖贊嘆。
凌晨3點,滅火進入決戰時刻。大木鄉黨委書記對自己帶來的“參戰部隊”說:“接上級通知,參加滅火的各鄉鎮選10個精干人員組成敢死隊,準備接替武警戰士上。”話音一落,羅永良、代朝偉、張傳林、袁偉……一個跟一個,走到了指定地點,一清人數,竟有15人。
15名滅火隊員中,有一個精明而帥氣的小伙子,他叫舒偉。
舒偉剛到大木鄉林業站時,只有18歲,一臉的稚氣。當他興高采烈地跑到自己的辦公室兼寢室時,傻眼了:一張床,床前一張桌,公共廁所里滴漏著沒干的雨水。而生活,除了2元一餐的大碗飯,什么都沒有,更別去談工資待遇了。
這個充滿著幻想的小伙子,在一夜間就徹底失去了信心。一個傍晚,正在他“借酒澆愁愁更愁”的時候,一村民前來找他辦事。
“下班了,明天來!”他吐著酒氣,沒得商量。
“明天?我們農民交農業稅把你們養起是讓你們耍的嗎?”說到錢,舒偉想起每月只能領到200塊錢生活費,一股血氣涌上來,伸手就推了那農民一下。
“干部打人了!干部打人了!”農民順勢躺在地上,呼天搶地。
“打人就打人,開除算啦,老子不在乎。”舒偉頭一甩,罵罵咧咧走了。
當天晚上,分管黨務的李副書記走進舒偉寢室。一張桌子,兩根板凳,兩人面對面坐著。
“你有哪樣想法就說出來。我好歹比你大幾歲,算交個朋友,談談心。”老李溫言細語打開話題。
老李與舒偉說了很多話,老李是夜里幾點走的,酒意朦朧的舒偉不知道,但那夜,這個還稱得上是大孩子的青年,清楚地感受到一種關懷和溫暖。
臨走,老李塞給舒偉一張錢,是50元。“明天買點東西去看看人家,畢竟你動手理虧,爭取能得到他的原諒。”
第二天,老李領著舒偉,像父親牽著闖了禍的孩子,來向村民認錯。“我們的干部年輕,沒教育好責任在我們,你們要責怪就責怪我們吧,他還是個孩子,不懂事,多多諒解。”
舒偉感覺有股熱呼呼的東西從心底往上涌,但他把頭扭向了一邊。
2001年,舒偉又打架了,這一架打進了派出所。一個月后,走出拘留室時,他看見了老李。老李捏捏他的手,平淡地說:“沒得啥子,一切都過去了,以后好好干。”舒偉想哭,但沒哭出來。
大木鄉的領導知道,是因為大木的條件太差,讓這些年輕人沒了信心。女干部楊紅哭過,城市孩子齊曉峰的表現則是異常沉默……
然而,事隔8年,大木鄉37個干部,沒有一個中途退場,因為,這個集體暖著大家的心。
為讓這個班子長志氣、有所為,領導班子成員決定帶領老百姓從最迫切需要改善的基礎設施入手,苦干。2000年,全體鄉干部像支筑路部隊全部上工地,3個月,沒有休息一天;全程13公里的路,沒有哪一段沒有書記、鄉長和普通干部鋪的石頭,撒的汗水。黨委書記黎興平常戴個草帽、穿雙膠鞋,抱石頭,運沙石,啥都干。區上有領導來了,在工地上到處找:“你們書記黎興平在哪兒?”一陣轟笑聲中,領導面前站起一個滿身是泥的“農民”,伸出泥濘的雙手……周鄉長身體更強壯,抬碎石機、鉆炮眼、放炮、抬石頭,凡是重活他都搶在前頭。副書記、副鄉長、黨委委員,個個與普通干部同吃同住同勞動。
這不僅是一個火熱的勞動場面,還是一支和諧的勞動之歌。特別是吃午餐,就是一大甑子飯,一大盆菜。大家或站或蹲,嘻嘻哈哈吃得熱鬧吃得爽快。
幾年來,大木鄉干部都形成了集體參戰的習慣:硬化入鄉公路,新修鄉場到林場的公路,平整場鎮,安裝水管,植樹造林……都是干部和農民一起上陣勞動。
舒偉變了,他是農民眼中的“舒同志”,全鄉80%的農民認識了他,就像他熟識全鄉80%的農民一樣。2002年冬,他負責在武陵村實施德援項目,一連在山上呆了整整3個月,整日穿梭在荒涼的冰天雪地里,拖爛了兩件軍大衣。“如果不是領導的不離不棄,我無法想象我的今天是什么樣子。青春丟在大木的山里,值!現在在外面,我說起是大木的干部,別人就會對我刮目相看,心里特自豪!”現已是農業服務中心副主任的舒偉激情澎湃的樣子,再也無法找到當初那個頹唐而倔強的青年的影子。
齊曉峰,當初瘦弱得連10公斤東西都背不動,現在一次能背八九十斤,修公路時他天天給農民運送爆炸物資。今年7月,他光榮地加入了中國共產黨。
哭著進鄉的楊紅,如今當了婦聯主席。她說:“大木的變化,讓我們很有成就感和自豪感,我們能夠在這里找到人生的價值。”
2004年8月,鄉里有了12萬元錢,可以像許多鄉鎮一樣,擁有一輛自己的小車了。
“買小車只方便了領導,而不能方便多數干部。”
“鄉轄區面積大,干部沒有車,下村做工作步行太耽擱時間。”
研究時,多數領導班子成員不贊成買小車。最后,大木鄉的公路上,一夜之間多了30多輛摩托車。干部們不分男女,現在身著部隊送的迷彩服,跨在摩托上,呼嘯著來去。
“大木的領導方式不是簡單的上級吼下級、上級安排下級,而是上級做給下級看。”區交委派駐的施工監理這樣說。
2003年,大木鄉對外主公路分三段承包給三個包工頭進行硬化。區上撥了30萬元工程進度資金,被一個包工頭領走,另兩個包工頭就把工程停了擺起。黎書記對責任干部發了平生最大的一次火:“現在工程停起了怎么辦?你們自己去弄,自己去找錢來墊起給那兩個包工頭。”氣話歸氣話,發過火后的黎書記并沒有把工作簡單甩給責任人,而是轉身跑回家,拿來自家的私人存單,去信用社抵押貸款5萬元。看見書記都那樣做了,鄉長,財政所長、其他副職領導,一個個沒有二話講,各自去借錢或貸款。很快,20萬元資金湊齊,硬化工程得以繼續。
而今,在大木鄉,心齊了,氣順了,勁足了。大家都說:“只要是黨委政府安排的,大家二話不說就會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