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杏出墻（兩則）

有對小夫妻，男的叫小張，是個建筑工人，比較邋遢；女的叫小楊，在百貨公司服裝柜臺做售貨員，長得漂亮。小楊收入比小張高，小楊越來越看不起小張。再說小張的建筑工地漂泊不定，一年四季奔波在外，難得回家夫妻相聚。夫妻關系在寂寞之中一天比一天淡漠。

有一天晚上，離打烊還剩一刻鐘，小楊的柜臺前來了三位顧客。為首的那男人長得英俊瀟灑，風流倜儻。他指著一套標價二千八百元的西服，給隨他來的兩個人一人買了一套。小楊心里很清楚，那個男人是個大老板，財大氣粗才送得起這么高級的西服給客戶。

付賬時那男人摸出錢包，把錢點了一遍，接著又點了一遍，表情有點不自然了。小楊一看就好像知道是怎么回事說：“錢不夠?”那男人一臉無奈地說：“沒想到，只有五千五百元，缺一百，沒辦法了。衣服已送給人家拿走了，我押張身份證，明天把錢送來，怎么樣?”

小楊認真地朝那個陌生男人望了足有十秒鐘，然后一聲不響地從自己口袋內抽出一張百元紙幣，往那疊五千五百元上一放說：“你去吧。”那男人激動不已說：“真對不起了，叫我怎么謝你呢?小姐，明天晚上這個時間，我保證把錢還給你。”

可是幾天過去了，小楊也沒見到那個男人的影子。不知過去了多少天，有一天小楊將下班時，那個男人來了，他把一張百元鈔票遞給小楊：“小姐，對不起，我失信了。這錢還給你，謝謝!”說完轉身走了。

下班后，小楊朝公交車站走去，突然背后汽車喇叭聲叫個不停。她回頭一看一愣：那個買西服的男人從駕駛室里探出頭，沖著她笑道：“小姐，上車吧，我送送你。”小楊嘴上說怎好麻煩你，腳卻不由自主地跨進車內。車行了一段路，那個男人對小楊說：“肚子餓了吧，吃點夜宵吧。”小楊還沒表態，車早已停在一爿高檔酒家前。小楊自己也搞不懂，竟像磁鐵一樣被吸了進去。

小楊喝了一瓶干紅葡萄酒，酒精發揮了作用，心里異常興奮。臨別時，她請那個男人到家里坐坐，以表謝意。那男人欣然接受。這一夜，兩個本不相識的男女，不知是誰主動，睡到了一張床上。

從這以后，只要小楊休息，不管白天黑夜，兩人就難分難舍地幽會在一起，而且都是在小楊的家里。因為小楊的丈夫在浦東施工，他們可以毫無顧忌、放心大．膽地做他們想做的事情。

有一次，小楊醒來時，發覺自己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她非常納悶，問護士。護士說：“你還不知道吧，你們夫妻兩人煤氣中毒了，幸虧供電所的抄表員發現，撬開門救了你們。”小楊聽了滿臉通紅，既感激又羞愧。感激的是人家誤以為他倆是夫妻，又送到醫院；羞愧的是兩人當時都赤身裸體的，這不羞死了?

但是小楊認為，不管怎樣人家救了自己的命，應該謝謝人家，便向護士打聽。護士說：“那人用被單把你們裹好，叫了救護車就走了。我們不知道他的姓名，他在電話里說他是供電所的抄表員。”小楊噓唏不已，口中訥訥道：“好人，好人!”

出院以后，小楊的丈夫還沒回來。小楊有點憤怒了，她又約那個男人到家里。她像小燕子一樣撲到那男人懷里，哭道：“我要離婚，就是討飯也要跟著你。”

那男人輕輕推開小楊說：“我今天不是來與你幽會的，而是來與你分手的。”“為什么?”小楊人彈了起來，“我做錯什么啦?”那男人搖了搖頭，答非所問地說：“你知道是誰把我們從死亡線上救出來的嗎?”小楊說：“護士不是說是供電所的抄表員嗎?”那男人說：“錯了，你家的門有撬過的痕跡嗎?”小楊趕忙走到門邊仔細看了看，門鎖完好無損。這是怎么回事?小楊如墜五里霧中。那男人說：“誰有你家鑰匙?”小楊一愣，呆了好長時間：“他?難道是他?他肚量這么大?”那男人說：“只有你丈夫有鑰匙，對嗎?他回來發覺后救了我們。為了顧全你的名譽，悄悄地走開了。他是個好人，你要好好對他。”

小楊聽后一屁股跌坐下去，眼淚撲簌簌往下掉：“小張，我真對不起你。”那男的說：“是我不好。我這就去他的工地，向他賠禮道歉，請他回家與你團聚。”

圖：丁德武 編輯：韓鐵馬

百萬大獎

茄備君

朗朗乾坤，我收到“中獎”短信一條，明知是騙人的把戲，也要無聊地翻看。

“恭喜你成為本公司幸運之星，你將獲得一百萬現金大獎……”一百萬?哄鬼的吧!繼續看——“你只需按指令參與一項尋寶活動，即可輕松成為百萬富翁。信不信由你，請到太陽島聽候指示。”

太陽島——居于城郊的一個江心小島，島上有度假屋，是泡妞的好地方。二十分鐘后，我來到空氣新鮮的太陽島，采一束不知名的野花，信步走到島中心的小亭子。想當年，我和鮮花一樣的老婆就是在這個中心亭上訂下海誓山盟的。如今，二十年過去了，夫妻早就沒有了當年熱戀的感覺。

這也難怪，我們之間的差距太大了。靠拼搏，我由一民辦教師轉為公辦，還當了個頭頭，工資翻了好幾倍；老婆呢，多年前就從鞋廠下了崗，賣過皮鞋，修過皮鞋，現在成為街頭擦皮鞋一族。滿身鞋油味的一只“老皮鞋”，怎能不讓我對她產生審美疲勞?“外遇，是成功男人的標志!”于是，辦公室那個對桌的女同事，已經被發展成為我的相好兒。太陽島，我初戀的發生地，現已成為我煥發二次青春的見證。我常常夜不歸宿，夫妻關系早已名存實亡。

“你是崔老師吧?有人叫我把這個塑料盒交給你。”還沒等我問明是誰送的，小男孩就風一般地跑了。打開塑料盒，內有小紙條一張，上面寫著：“你能來小亭一坐，說明你與大獎有緣。見條后請速到市內懷舊路領獎。”整得怪神秘的，還有男童信使，真有一套!我頓時來了興趣。可一想，懷舊路有10里長，不說個具體的地點，上哪兒領獎?又一想，本來這就是逗你玩的把戲，何必當真?買了根糖葫蘆叼在嘴上，我索性壓起馬路來。就這樣我溜達到世紀影院門口，這地方從前叫工人文化宮，想當年我和嫩蔥一樣的老婆，沒少在這里一邊嚼糖葫蘆一邊看電影。如今呢，電影照看，但陪看電影的早換別人啦!

我一看海報上介紹的電影不錯，正要掏出手機打給相好的看電影，過來一小女孩，也很神秘地遞給我一張紙條：“文化宮都被你走到了，看來大獎非你莫屬了。請持條到烏柳巷中來。放心，這是領獎的終極地點，速來喲!”嘿嘿，怪有意思的，就再讓那神秘人牽我鼻子走一遭吧。

怎么看著烏柳巷這地兒眼熟呢?一拍腦袋想起來了，這不正是我家住的破巷子嘛!長期和老婆分居一直住單位宿舍，這家還真是生分了許多。

轉了一大圈竟轉到這兒，哪有什么大獎在等我。正懊惱時，腰間手機響起，一條新短信：“都到家門口了，還不快進來。老婆桂芬。”原來一直是老婆在整蠱我!

一腳踹開門，質問老婆：“一百萬大獎在哪兒?”“我不就是你的大獎嗎?”“搞什么鬼!你什么時候也買手機了?男童女童的給我傳信，害我城里城外的瞎轉圈，你開心是嗎?”老婆笑：“開心，不整神秘些，你還不回家哩!餓了吧，快洗洗手吃吧，我燒了你最愛吃的菜龍鳳魚。”“滾你媽的龍鳳魚!”我掀翻了餐桌，“我看你擦皮鞋都擦出神經病未了，我受夠了!你再不同意離婚的話，咱們法院見!”出門時，我順手拿走了她的手機。一個擦皮鞋的婦女，配這么高檔的手機干嗎?浪費!

黃臉婆終于和我離婚了。可我的相好沒有同丈夫離婚，我質問她為什么不守信用，她說婚外情玩玩就算了當不得真。我一氣之下咬掉她一只乳頭，結果我由高尚的人民老師淪為可恥的階下囚!

獄中讀報，讀到一則百萬富婆甘心情愿嫁給擦鞋匠的稀罕事。我嗤之以鼻：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不過話又說回來，要是我能娶個百萬富婆，我也情愿當那個擦鞋匠。

前妻來看我了，給我帶來了許多生活用品和一封信。我感激涕零：落難時，還是發妻對我好哇!我說：“桂芬，你等我吧，出獄后我們重新在一起!”她說那是不可能的。我驚問為什么，她指了指那封信，說了聲保重，走了。

前妻在信里說：“我就是媒體報道的那名嫁給擦鞋匠的百萬富婆。也許你不太相信，一個街頭擦皮鞋的黃臉婆；怎么突然間就變成了有錢人?是啊，一切都來得太突然了，我至今都覺恍如夢中。突然間，我就有了一個移民海外的叔父；突然間，我的叔父就死了；突然間，我就成了大筆財產的唯一繼承人。我本想與你共享這一大筆錢，就買了手機，給你發中獎短信，還雇來‘金童玉女’當信使。你都不知道我的用心是多么良苦!‘金童玉女’是祝愿我們婚姻美滿、佳偶天成的象征!把你引入太陽島、中心亭、懷舊路、文化宮，是為了讓你憶起往昔我們相親相愛的美好歲月。可惜你腦子灌水了，好像什么都沒有記起，反挖苦我犯了神經病，你還一而再再而三地逼我離婚。你奪門而走的那一剎那，我是真的心如死灰。既然我們之間情緣已盡，那我只得另尋新生活。有個鰥夫同我在一條街上一起擦了多年皮鞋，他一直在默默地關心幫助著我。所以作為回報，我帶著百萬錢財嫁給了他。我知道他只是在乎我的人，而不是圖我的錢。實踐證明，我的選擇是對的……”

讀著前妻的信，我心如刀割，追悔莫及，我想起有位先哲說過的一句話：“生命里最悲哀的，莫過于找到了答案，卻已經失去了想要答案的人!”

編輯：韓鐵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