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隨特警隊員沖進地下制毒工廠:1000平方米的宿舍。倉庫和4間制毒車間一字排開……
2005年11月19日,公安部在獲取“有一化名為楊順利的男子在南昌秘密生產、販賣毒品,且案值極大”的重要線索后,責令江西省公安廳和南昌市公安機關盡快偵破此案。
經過3個晝夜的偵查,專案民警鎖定了化名為楊順利的犯罪嫌疑人劉軍,找到了隱藏在南昌昌東工業園內的特大地下制毒工廠。11月22日傍晚18時許,正當劉軍在安排生產毒品時,近百名特警隊員似神兵天降,當場將6名案犯抓獲,繳獲冰毒800多克,K粉及其半成品7.18公斤,制毒化學原料苯64箱、鹽酸88箱、乙醚19箱、可疑晶狀物53箱和現金147萬余元,此外還有用于制造毒品的化工設備和運送毒品的汽車兩輛。
記者隨特警隊員沖進這個地下制毒工廠:1000平方米的宿舍、倉庫和4間制毒車間一字排開,在一間制毒車間內,烘干機、真空泵、加壓泵呈工作狀態。沿墻壁一路排開幾十個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兩個直徑約40公分的分液漏斗內分裝著半瓶黃色的和黑色的濃稠液體,隨著電動攪拌機的“嗡嗡”聲,轉成兩個漩渦,黑色液體的底部積淀了一寸左右的白色晶體。禁毒民警張昕指著那白色結晶告訴記者,這就是新型毒品K粉(氯氨酮)。
隨后,專案組通過深挖,將劉軍的下線李海平、姜某抓獲。在上海把專門為劉軍夫婦提供制毒原材料的上海某科技有限公司負責人詹某夫婦抓獲。至此,這宗以家族成員為團伙的特大制售毒品案告破,11名案犯,全部落網。
一對夫妻,男的是縱橫商場的生意人,女的是從事科研教學的副教授,吃穿無憂,幸福美滿。可他們為什么還要走上制毒、販毒的不歸路呢?
劉軍:“對于妻子,我很內疚,如果她跟別的男人,她一生會很幸福的。”
南昌市第一看守所。
3月9日上午9時許,記者走進提審室,一個青年男子已坐在一張木椅上。他就是這起毒品案的主犯劉軍,1969年4月12日出生,江西省彭澤縣人。
“你為什么制毒販毒?”記者問。
劉軍低著的頭斜瞥了一眼記者:“為了賺錢。”
“你不是有自己的公司了,而且生意不錯。”
“為了賺大錢,我不想過苦日子。”
劉軍為了說明自己對錢的向往,向記者講了他苦難的童年。
“我出生在一個貧困家庭,衣不遮體食不果腹的日子充填了我整個幼年生活。在讀初中期間的一次體育課,由于破爛的衣襟使我在爭搶籃球時褲子被同學撕破,一陣譏笑聲深深地刺痛了我幼小的心,我痛恨家庭的貧窮,立誓長大后要發憤賺錢。
“為此,我從小刻苦學習。無奈,因受當地師資力量的限制,1988年9月,我只考取了某機械學校。父母賣了家里的耕牛、種雞和飼養著的豬,舉債才勉強維持我的學業。1991年7月,我畢業后被分配在九江市某局工作。當時正值下海經商潮起,我辭去了工作到海南闖天下。在海口打拼3年后,我有了積蓄,看準技術轉讓賺錢快,便在南昌某大學租店面辦起了洗滌劑、日用化妝品技術培訓班。對外打廣告承接化工產品的開發和運用。”
在談到他為什么丟下“鐵飯碗”去經商時,劉軍顯示出了他的極度自信。“我雖然畢業于機械學校,不是本科生,但我博覽群書,從知識層面上講,和碩士生、博士生相當;從專業領域上講,不比他們差,甚至超過他們。”
當談及妻子和快要出生的孩子時,劉軍淚花閃動:“對于妻子,我很內疚,如果她跟別的男人,她一生會很幸福的。”
“為什么讓妻子參與制售毒品?”
“她沒有參與‘這個’,也不知道我在研制‘這個’。”劉軍竭力辯稱道。
“你知道制售毒品會受到法律追究嗎?”
“誰說這是毒品?也許你們都知道KING粉是毒品,可我到目前為止還不知道國家已經把它列為毒品。當時朋友找我研制時,我翻遍了所有的法律書籍和相關的司法解釋,都沒有看到研制‘這個’是違法的。所以,我就答應了。”
經過幾年的苦心經營,劉軍手里有了一些積蓄,但總是覺得錢來得太慢,他想做一本萬利的大生意。2000年,劉軍第一次接觸搖頭丸這個毒品,幾次輾轉到緬甸等地學習制造技術。“學成了一本萬利的致富技術不用,實在太可惜了!”深知金錢在物欲生活中極端重要的劉軍,怎么也不肯坐失發財的機會。他想成為千萬、億萬富翁,他想要一輩子都花不完的錢……
劉軍還談到了自己婚姻中的一個插曲:他長相白皙斯文,曾經有3位姑娘視他為白馬王子,但都被他謝絕了,因為他手頭上錢還沒有賺夠,他害怕自己苦難的童年史會在孩子身上重演,直到自己32歲,才選擇了與胡薇走進婚姻的殿堂。而這一年,正是胡薇走進了四川抗菌素研究所攻讀碩士學位,專門研究化學藥品制造合成之時。
剛剛有了些錢的劉軍,開始放縱自己,他進出豪華酒店,并染上了賭博惡習。但劉軍逢賭必輸,有時他以毒品來抵債。犯罪嫌疑人李海平就是劉軍在賭場上結識的賭徒,也是南昌的毒犯。李海平多次從他手中購進重達7公斤的KING粉,然后以每克260元的價格轉賣給另一個南昌毒犯姜某,姜某以每克300至400元的價格對外銷售。
更為嚴重的是,劉軍不但自己制販,毒品,而且還將制造搖頭丸的技術轉賣給境外制毒團伙,獲利50多萬元。2002年,又以15萬元的價格向境外制毒團伙轉賣冰毒的生產配方和工藝流程。
在與劉軍相戀10年后,才獲得了自己緊抓不放的婚姻。她曾試圖阻止丈夫的行為,卻無力痛斷自己那份情愛……
3月9日下午3時許,我們在南昌某醫院的病房里又一次與胡薇見面。鑒于胡薇懷孕8個多月,警方為她辦理了取保候審手續。
胡薇,1969年5月24日出生,南昌市人。在南昌某大學分析測試中心工作,是試驗員,副教授。
面對記者的采訪,挺著大肚子的胡薇顯得很平靜。用她的話來說,這是為了避免影響胎兒的健康發育。在采訪過程中,她多次打聽丈夫的情況。
“為什么想要去制售毒品?”
“當時并沒有想要去制售毒品,只想研制一種抗心血管病的藥品。后來有人找到我丈夫說需要KING粉,我們就著手研制了。”
“你知道KING粉是毒品嗎?”
“當時不了解,只知道氟胺酮(KING)是國家管制的藥品。”
“既然知道氟胺酮是國家管制的藥品,為何還要跟著丈夫去研制?”
“我也說不清為什么要去研制,可能是因為我有做實驗的癮吧!”
據了解,胡薇的父母都是上山下鄉的知識青年。1968年下放在江西省都昌縣,后來兩人結婚生下了胡薇。可就在胡薇還不足3歲那年,父親因被人陷害入獄,父母間的愛情之約也就成了肥皂泡沫。父母離異后各自都很快組成了自己的家庭,從小失去父母關愛的她備感人生孤獨和冷漠。
還在湖南湘潭大學讀書時,胡薇便與劉軍相識了。不同的經歷,相似的冷寂,使兩顆孤獨的心結合在一起。
一天,劉軍試探著問妻子胡薇:“你能不能研制出搖頭丸?可以賺不少錢的。”胡薇起先沒有同意,后來禁不住劉軍的再三勸說,最終還是利用自己所學的專業及學校實驗室進行了研究。通過3個月的努力,她研制出了制造搖頭丸的核心技術,并把這一配方和工藝流程交給了丈夫。
“你阻止過丈夫嗎?”
“我阻止過多次,但都無濟于事,因為在家里一切都是丈夫說了算。”
“你們夫妻都被抓了,孩子出生后怎么辦?”
“已經到了這一步,就看他的造化了。”胡薇不停地用手帕擦拭淚水。
“你后悔嗎?”
“后悔!后悔自己沒有阻止這些事情的發生。”
胡薇的人生是悲愴的,她從小失去了父母之愛,在冷漠寂靜中苦苦掙扎著……在與劉軍相戀10年后,才獲得了自己緊抓不放的婚姻。她曾試圖阻止丈夫的行為,卻無力痛斷自己那份情愛,以至為了不牽連自己的父母,她更換了手機號碼、改裝了電話,新搬了住地,斷絕了與父母的來往,胡薇與所有的家人已經5年音訊全無了。
在記者的幫助下,胡薇剛剛與父親、母親見面。可沒有想到的是,他們會在這樣的境地下團圓的,老父母終日以淚洗面。她那年近9旬的爺爺奶奶至今仍蒙在鼓里,因為胡薇害怕老人經受不了這樣的打擊。
從警方查證的情況看,劉軍并沒有珍惜妻子對他的愛,劉軍在胡薇讀研究生的4年里,他找個情人在家里住了4年,兩次帶著情人出國旅游,并以自己的‘精明’害了妻子,害了他的親戚。毒品研制出來后,他知道事發后是要掉腦袋的,他想了一個既能保證毒品生產流通的安全性,又能做到“肥水不流入外人田”,且不讓自己的親兄弟跟著玩命的策略——他沒有把自己的同胞兄弟姐妹拉攏入伙,而是從彭澤縣老家將堂兄劉燕春、堂嫂周勝紅、堂弟劉朝、堂弟媳婦何豌霞等親戚叫到了南昌,締造了一個家族制販毒集團。他們先后在南昌市味精廠和昌東工業園等地租用廢棄廠房,秘密生產KING粉。劉軍頻繁駕車到上海、江蘇等地購買化工原料。有時竟然一次就購進2噸甲胺乙醇等制毒原料,生產規模逐漸擴大后,他們向南昌、上海、山東、四川等地賣出毒品50余公斤,獲利300多萬元。
“劉軍夫婦不僅研制、生產、銷售毒品,他們還多次對外轉讓生產毒品的技術,像這樣有研發能力、生產能力、銷售渠道的犯罪團伙全國罕見。”江西省公安廳禁毒總隊長方府春告訴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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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曹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