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茶的心情

他與她是在酒吧認識的。那時，他大學剛畢業，工作不順，感情亦不順，于是在郁悶之余常去酒吧買醉。她是那兒的調酒師，喜歡把酒調出各種各樣的味道，還有不同的顏色，緋紅，淺藍，淡綠。她還為每一種酒取個很好聽的名字。

她開始注意他是在酒吧打烊后，他醉倒在吧臺的臺面上，怎么叫都不醒，只好任他睡到天亮。他醒來后，就看到她臉上的微笑，清新雅秀。他的面前放著一杯濃濃的綠茶，一看就知道是她為自己剛剛準備的。那次他知道了她的名字，茶茶，亦如一杯清新的綠茶，微微地笑著，恬靜自然。

后來，她專門為他調出一種名叫“綠茶的心情”的酒，琥珀的色澤，卻有綠茶的味道。酒入腸后，舌尖留有淡淡的芬芳，而同時從口腔到心臟，有種無言的舒暢。

再后來，她們走進了婚姻，開始了柴米油鹽醬醋茶的生活。他工作忙了起來，不再輕易去酒吧，而她也不再當調酒師，專門在家相夫教子，日子過得波瀾不驚。

他終于有了自己的公司，大把的時間都放在了公司的經營上，屬于妻兒的時間越來越少。忽有一日，他回來得很早，帶著一身的酒氣一頭栽倒在床上。細心的她從他的身上聞出了女人的香水味，是一種濃濃的甜橙的味道。她的心微顫。第二天，她像往常一樣為他調制“綠茶的心情”，臉色平靜如常。他喝完她為他調制的酒，臉色有些不自然，她想他應該覺得出，今天的“綠茶的心情”比往日的茶味濃了許多。

他提出離婚時，她的心異常地平靜，頭卻搖得非常堅決。他坦白：離婚吧，我有了另外的女人。她還是搖頭，照舊地生活，照舊地在他每日上班前為他調制一杯“綠茶的心情”，看著他慢慢地喝下，帶著一絲清香離開。

終于有一天，他不再上班，開始了病房里的日子，就是這樣的日子也不多了，他看到她常背著他偷偷地抹淚，但是惟一不變的是在為他調酒時專注的神態，令他感動。這時他才意識到，從他們的相識到如今，她每天都在為他重復做一件事，就是調制一杯“綠茶的心情”，鼻子一酸，淚就流下來了，他多么希望還能繼續有綠茶伴隨的生活，可是，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

他走的時候，臉上沒有一絲痛苦，身上竟然還散發出淡淡的綠茶的香氣。她不再調酒，卻時常想起那種琥珀色，那種淡淡的綠茶的味道。

在他臨終前她才告訴他，那天他帶著甜橙味道的香水回家后，她第一次破例打開了他的公文包，從里面找出一瓶雅芳香水和一張肺癌晚期的化驗單，從那天起，她一直承受著即將失去他的痛苦，卻不動聲色地繼續讓茶的清香陪伴在他的左右。自始至終他不知道的是，每次為他調制的“綠茶的心情”是她每天花近六個小時浸泡和熬煎綠茶后，再用三種白酒和三種紅酒相調和而成，雖然僅僅一杯，卻有她訴不盡的愛融合在里面。

編輯/沈瑞E—mail:shenrui1028@263.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