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毛澤東的合作化思想

［摘要］毛澤東的經濟思想作為其思想體系的一個有機組成部分，在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比較集中地反映在他的合作化思想中。毛澤東在這一時期對合作化思想的精辟論述，與解放后的合作化思想有著明顯的差異。本文僅對這一時期毛澤東有關合作化思想的論述及其特點進行初步探討。

［關鍵詞］新民主主義革命 毛澤東 合作化

［作者簡介］李紅梅（１９８４．１—），女，廣州大學公共管理學院研究生；

蕭紅梅（１９８１．１１—），女，廣州大學公共管理學院研究生。

一、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毛澤東合作化思想的基本內容

（一）合作社的性質。

毛澤東在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認為，合作社既是在私有財產基礎上各階層人民大眾聯合經營的經濟組織，又是一種群眾組織，是進行階級斗爭的工具。作為經濟組織，“合作社的性質就是為群眾服務，這就是處處要想到群眾，為群眾打算，把群眾的利益放在第一位。這是我們與國民黨的根本區別，也是共產黨革命的出發點和歸宿”。^①在這里，毛澤東把是否為人民群眾服務作為與國民黨性質的合作社的一個根本區別，共產黨的合作社是為人民服務的經濟組織，是新民主主義性質的合作社。在１９４３年《組織起來》一文中指出：“在邊區，我們現在組織了許多的農民合作社，不過不是蘇聯式的被稱為集體農莊的那種合作社，我們的經濟是新民主主義的，我們的合作社是建立在個體經濟基礎之上（私有財產基礎之上）的集體勞動組織。”^②新民主主義時期的合作社是以個體經濟為基礎的，并保護農民私有財產的，是半社會主義性質的。１９４４年，他又提出合作社是政府領導各階層人民聯合經營的經濟、文化及社會共益事業組織。１９４９年，在中國共產黨第七屆中央委員會第二次全體會議的報告中，他再次明確了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合作社的性質，“合作社是以私有制為基礎的無產階級領導的國家政權管理之下的勞動人民群眾的集體經濟組織”。從以上的論述中可以看出，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的合作社的領導階級是無產階級，主體是人民群眾，它是動員和組織群眾參加或支持民主革命的組織形式。毛澤東在《必須注意經濟工作》一文中，分析了經濟建設和革命戰爭的關系，“經濟建設必須圍繞革命斗爭這個中心任務”。在經濟戰線上把人民群眾組織起來，并且教育他們，從而使戰爭獲得新的群眾力量。合作社作為一種經濟組織，同樣是為了革命戰爭的勝利服務的，必須服從于各個階段革命的中心任務。在經濟上把人民群眾組織起來是為了更好地支援革命戰爭，滿足紅軍給養的需要，沖破敵軍的經濟封鎖。毛澤東在１９４３年陜甘寧邊區勞模大會上強調把群眾組織起來，成為一支勞動大軍，配合八路軍、新四軍，就可以克服一切困難。可見他是把這種經濟組織同時看成是一種政治組織的，是進行階級斗爭的一種組織形式。

（二）合作社的地位。

毛澤東在新民主主義時期，對于國民經濟的組成成分，雖因時而異，但都把合作社經濟看成是國民經濟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在土地革命戰爭時期，毛澤東指出：“我們的國民經濟是由國營事業、合作社事業和私人事業這三個方面組成。”^③“合作社經濟和國營經濟配合起來，經過長期的發展，將成為經濟方面的巨大力量，將對私人經濟逐漸占優勢并取得領導地位。”^④這時毛澤東已經十分重視合作社經濟，認為是在當時的生產條件下的一種最好的經濟組織形式，是國民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在抗日戰爭時期，毛澤東又指出：“按照孫中山先生的原則和中國革命的經驗，在現階段，中國的經濟，必須是由國家經營、私人經營和合作社經營三者組成的。”^⑤沒有這三種經濟的協調發展，中國人民要想在半封建半殖民地基礎上建設社會主義經濟是不可能的，再次重申了合作社經濟在國民經濟中的重要地位。解放戰爭時期，毛澤東在中共中央七屆二中全會報告中指出，人民共和國的主要經濟成分是國營經濟、合作社經濟、私人資本主義經濟、個體經濟和國家和私人合作的國家資本主義經濟。合作社經濟是半社會主義性質的，“單有國營經濟而沒有合作社經濟，我們就不可能領導勞動人民的個體經濟逐步地走向集體化，就不可能鞏固無產階級在國家政權中的領導權”。^⑥在長期的合作社實踐中，他已經認識到合作社不僅在革命戰爭年代，而且在和平年代，在未來的過渡時期同樣是鞏固工農聯盟，引導農民走向集體化的一種重要經濟形式。

（三）合作社的作用。

合作社經濟無論是在克服農村勞動力不足，小農經濟的缺陷方面，還是在支持革命戰爭，保證紅軍給養方面都有重要的作用，是在當時中國農村生產力及革命特殊性的情況下的一種最重要的經濟組織方式。

１．在推動農村經濟發展中的作用。

毛澤東在《中國革命和中國共產黨》一文中分析了中國農村經濟是一種自給自足的經濟，農民深受地主階級和帝國主義的雙重壓迫。中國革命的任務是對外推翻帝國主義的統治的民族革命，對內推翻封建地主壓迫的民主革命，這兩大任務完成的結果是８０％的農民的解放，中國的革命實質上是農民為主體的革命，而農民革命的核心問題是土地問題。毛澤東非常明確農民土地問題的重要性，整個新民主主義革命中始終把土地制度的改革作為黨在農村的一項重要工作，作為革命的中心任務來抓。土地革命雖解決了農民的土地問題，但是由于“在農民群眾方面，幾千年都是個體經濟，一家一戶就是一個生產單位，這種分散的個體生產，使農民陷入永遠的貧困”。^⑦小農經濟力量十分薄弱，具有分散性和落后性。再加之許多貧困農民剛剛分到土地，缺乏必要的生產工具，青壯年大都加入革命戰爭中，勞動力嚴重缺乏，怎樣才能更好地提高農村生產力呢？毛澤東在《才溪鄉調查》中指出：“調劑勞動力的主要方法，是勞動合作社與耕田隊，其任務是幫助紅屬與群眾互助。”在抗日戰爭時期，“今年邊區在發展生產上，又來了一個革命，這就是合作社方式，把公私勞動力組織起來發動了群眾的積極性，提高勞動效率，大大發展了生產。”^⑧同時還指出克服農村經濟分散性的唯一辦法就是集體化，而達到集體化的唯一道路，依列寧所說就是經過合作社，合作社是人民群眾得到解放的必由之路，是由窮苦變富裕的必由之路，是抗戰勝利的必由之路。在《論聯合政府》中指出：“土地制度獲得改革，甚至僅獲得初步改革，例如減租減息之后，農民生產興趣增加了，然后幫助農民逐漸組織在農業生產合作社及其他合作社之中，生產力就會發展起來。”^⑨同時指出組織起來協作勞動是農村在廢除封建剝削制度之后的又一次革命，是生產關系、生產制度上的改革和革命，極大地提高了農村勞動生產力。把發展合作社看成了是繼土地改革之后，農村生產力發展和提高的必然組織形式，這是符合中國當時革命和農村經濟需要的。合作社的組建解決了當時農村生產勞動力不足的問題，減輕了地主階級對農民的經濟剝削，極大地提高了農村的生產力。

２．在支持革命戰爭中的作用。

經濟建設必須服從于當時的革命戰爭，合作化運動同樣是為新民主主義革命戰爭服務的。在十年內戰中，合作社經濟在沖破國民黨的經濟封鎖，保障紅軍給養，解決紅軍家中勞動力不足的后顧之憂方面起了極大的作用，繁榮了革命根據地的經濟，為紅軍提供了最基本的物質保障，給敵人的“圍剿”于有利的打擊。在抗日戰爭時期，合作社經濟對于沖破日軍的經濟封鎖方面同樣功不可沒。毛澤東曾說過合作社是抗戰勝利的必由之路。通過合作社加上各種本領，就一定能把日本帝國主義打出去，一定可以協同全國人民，把一個新國家建立起來。解放戰爭時期曾有“淮海戰役的勝利是人民群眾用小車推出來的”的說法。農村經濟的發展極大地支持了中國革命，吸引了農民參加革命的熱情。

（四）合作社的指導原則。

為吸引小農走合作化道路，恩格斯在《法德農民問題》中提出了必須遵循自愿、示范、教育宣傳、幫助和因地制宜的原則。毛澤東結合中國實際，繼承和發揚了這些原則，提出組建合作社必須遵循：（１）農民自愿原則。“命令主義的發展合作社是不能成功的”，“只要是群眾自愿（決不能強迫）的集體互助組織就是好的”，“要幫助農民在自愿的原則上組建生產合作社及其它形式的合作社”。毛澤東多次強調自愿原則，主張自愿入社，自愿退社。在這一時期的指導原則上是正確的，是與馬恩所倡導的一致的，也是符合中國實際的；（２）貫徹為人民服務的原則。合作社的性質是為人民服務的，“不把合作社看作為人民群眾服務的經濟團體，而把合作社看作為少數工作人員賺錢牟利，或是看作政府公營商店的觀點是錯誤的。”（３）遵循領導重視和宣傳教育的原則。毛澤東在１９２６年就宣傳了合作社在農民革命斗爭中的重要作用，在《江浙農民的痛苦及其反抗運動》一文中就提到了農民利用合作社作為一種斗爭手段，并在農講所的課程中開設了合作社的有關課程。同時多次提出各級政府的主席團，國民經濟部和財政部的同志，要把發行公債，發展合作社，經常提到議事日程上去討論，督促和檢查。然后要到人民群眾中去宣傳，說服群眾，去做經濟動員工作。（４）在組織方式上，毛澤東提倡“民辦官助”，反對政府包辦的方針。在《經濟問題與財政問題》中毛澤東指出邊區的合作化事業經歷了三個階段：１９３９年以前是政府包辦的階段；１９３９年—１９４２年大股社員仍是政府機關，農民群眾看不到實際的利益，認為合作社是政府攤派負擔；從１９４２年起，根據延安南區合作社的經驗，提出“克服包辦代替，實行民辦官助”的方針，認為只有到了第三階段合作社才一般地開始走上了正軌。

（五）合作社的組織方式。

合作社經濟具有多種多樣的組織形式，從生產和流通方面來看，一般分為生產合作社和合作社商業。但綜觀毛澤東關于合作社經濟的論述，他更加關注的是生產合作社，特別是農業生產合作社，這是與中國商品經濟不發達，小農經濟占主導及中國傳統的“重農抑商”分不開的。在大革命時期，毛澤東看到了消費、信用、販賣三種合作社的確是農民所需要的。因為農民在買東西特別是鹽之類的奇缺貨物時，受到了商人的嚴重剝削，賣出農產品是又要受到商人的勒抑，在商業中的合作社可以減輕商人對農民的剝削，改善農民受剝削的經濟窘境，滿足了他們的利益需要，意識到了流通合作社的作用。在土地革命戰爭時期，毛澤東不僅意識到流通領域的合作社的作用，而且意識到了生產合作社特別是農業生產合作社的重要意義。在大革命時期，就指出農業生產是我們經濟工作的第一位，要發展農業生產，一方面必須在小農經濟基礎上對某些重要農產作相當的計劃，另一方面，又要通過組織勞動互助社、耕田隊等合作社形式來解決農業生產中勞動力和生產工具不足的問題。在土地革命戰爭時期，毛澤東對農業生產合作社給予了充分的肯定評價，認為普遍組織勞動互助社是擴大生產的重要方法，是農業生產方面的重要任務。１９４３年《組織起來》一文中指出：“我們現在已經組織了許多農民合作社，還要經過許多發展階段，才會在將來發展為蘇聯式的被稱為集體濃莊的那種合作社。”^｛１０｝認為農民的生產合作社就是向集體化過渡的一個階段，是實現集體化的一種形式，由此可以直接過渡到集體化。這一認識對于毛澤東在建國后極力推行農業集體化有深刻的影響。

二、新民主主義時期毛澤東合作化思想的特點

縱觀整個新民主主義時期毛澤東的合作化思想，筆者認為在當時中國特殊的國情及戰爭的特殊性（敵強我弱，持久性）的情況下，是具有科學性的，從其思想發展的整個過程來看又具有階段性。

１．科學性。

毛澤東把馬克思、恩格斯關于合作化的理論與中國革命和具體實踐相結合，創立了自己的合作化思想，極大地指導了中國革命。通過對中國國情、社會經濟結構及中國革命戰爭的特點的分析，提出在土地改革之后，要提高農村勞動生產力，克服小農經濟分散性，解決農村勞動力、生產工具不足的唯一有效的方法是走合作化道路。只有農村生產力得到發展，才能鞏固農村革命根據地，才能保證紅軍最基本的物質生活，才能吸引農民群眾參入到革命斗爭中。這些理論在當時無疑是具有科學性的，并且也被后來的實踐——農村生產力的提高和中國革命的勝利，證明是正確的。

２．階段性。

毛澤東合作化思想的形成是具有階段性的，是一個過程。大革命時期，可以說是其合作化思想的醞釀時期。這時他已經開始關注合作社運動但還沒有進行系統的論述。土地革命戰爭時期，是其思想的形成和發展時期。在這一時期的相關論著中，毛澤東開始闡述自己對合作社的理解。抗日戰爭時期，是其合作化思想發展的頂峰時期。在《經濟問題與財政問題》、《組織起來》、《論合作社》等文章中集中闡述了合作社的性質、地位、組織形式等思想。解放戰爭時期可以說是毛澤東新民主主義思想的一個終結時期，同時又是建國后毛澤東合作化思想的新起點。從這一時期開始，毛澤東合作化思想由于后期認識上的偏頗，走向了另一個極端。

總之，毛澤東在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對合作社的認識及其合作化思想，是隨著革命斗爭的發展而發展起來的，呈現出階段性的特征。

注釋：

①⑧毛澤東選集［Ｍ］第８８９－８９１頁．東北出版社１９４８年版．

②⑦{10}毛澤東選集（第３卷）第９３１頁［Ｍ］．人民出版社１９９１年版．

③④毛澤東選集（第１卷）第１３３－１３４頁［Ｍ］．人民出版社１９９１年版．

⑤⑨毛澤東選集（第３卷）第９３１頁．人民出版社１９９１年版．

⑥毛澤東選集（第４卷）第１４３２－１４３３頁．人民出版社１９９１年版．

責任編輯梅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