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明媚。纏綿的雨也終于退場。
臺風來了又去,卻終究只是擦肩而過。我穿著泛白的普藍色牛仔裙,站在初中校園的大榕樹下。佇足。張望。有所得。有所失。一張張陌生的面孔閃過,偶爾會回頭,眼中是掩飾不住的好奇。
我低頭。笑。過去的都過去了。你又念念不忘著什么。
那條曾經踏過無數次的林蔭小道依然綠影簇簇,運動場邊上的看臺依然鋪滿落葉。8號教學樓那扇被踢壞的門依然無精打采地耷拉著臉,經過男生廁所,依然還是一百年不變的奇臭無比……
仰頭看天。大朵大朵的白云厚重棉軟,連接成一片白茫茫的海洋。
天還是不變的天。只是,城堡里卻早已人去樓空。
是KTV中的歇斯底里。嘈雜的音樂,昏黃的光線。許多昔日的同學。干杯,打牌,握著麥克風吼跑了調。音響開得很大,即使面對面說話,也要對著耳朵大喊才能聽得見。
許久不見,曾經那么熟悉的面孔,似乎都有了改變。嘴邊的胡子很留心地刮干凈,頭發一根根地豎立著,發梢上還殘留著定型摩絲的味道。你安靜地看著,只是笑。不唱歌,不打牌。于是一個晚上過去,你只是不停地給他們斟汽水。
聽到最多的一句是,“師傅變漂亮了呵。”
還有幾個人憤憤不平的感慨?押師傅你怎么可以吃不胖。
曾經有段時間,喜歡跟別人提起初中的好友。感情自然是好得沒法說。通常是一大群人,爬山,燒烤,打牌,到海邊看日出,去夜店吃夜宵。那時的學習,還是很輕松的吧,臨時抱佛腳成了我們的慣用伎倆。實在沒辦法了,就從錢包里摸出兩個硬幣,生死聽憑造化。在網吧里被他們教會了玩CS,翹課一起去看世界杯,可謂壞事干盡。然而我們卻依然保持著很好的成績。后來在臨近中考的緊要關頭,我們乖乖地拼了兩個月。
然后成績公布的那天,陽光下老遠就看到老班笑得綻開了花的圓臉,眼角的魚尾紋一覽無遺。
翻著初中的相冊,厚厚的幾大本。捧在手里,是沉甸甸的厚實感。一張張的翻過去,像站在岸的一邊,眺望對面。
岸的對面都是過去的回憶。
不知道原來自己在鏡頭面前,也可以笑得如此自然。想起初中以后,相機一直擺在那里,沒再用過。偶爾心血來潮,會和好友一起去拍大頭貼。夸張的表情,搞怪的動作。制成鑰匙卡,無聊的時候會拿出來看看。只是往往過不了多久,就不記得擱在了哪里。
就好像現在有了電子郵箱,有ICQ,OICQ,MSN。有各種各樣的表情符號,漂亮字體。然而你最終發現,你還是喜歡手寫的信件。
那時候,每天早上睡眼惺忪地趕到教室時,桌子上總會準時地擺好了早餐。原本坐在我前面,后來又調到我后面的那個個子小小的男生,脾氣很好地被我欺負了兩年。有段時間一經過男生樓,就會聽到某個人在上面彈吉他。電話中他給我彈過幾次,邊彈邊唱。完了總會很緊張地問,怎么樣。我卻每次都只會很含糊地說,這個啊,應該還算可以吧。
有個小學就一直同班的好朋友,初中三年始終坐在我旁邊不過兩米的位置。習慣互相較量成績。每次試卷發下來,眼角的余光總會不自覺地瞟向對方卷子上那個鮮紅的分數。通常比試的是數學和英語。超過我時,他就會很猖狂地大笑,眼睛瞇成一條細線。那情形至今依然記憶猶新。所以有時候即使考砸了,然而只要分數仍能比他高,我還是會從頭舒服到腳。
我們都是很早就買了電腦,然后他慫恿我偷偷裝上QQ,沒事就在上面胡扯。我開始熱衷上玩FIFA,也是受他的影響。從他那里抱回磚頭一樣厚的游戲攻略,興致勃勃地抄秘笈。然而在浩方對戰平臺上,沒有了同學的假裝失手,我總是輸得很慘。需要什么光盤,總是一個電話打過去就能解決問題。以至于后來,我連盜版光盤都懶得花錢去買。
相冊中還留著他的一張相片。在球場上,用不知從哪借來的相機。我在背后叫了他一聲,他轉身。剛打完足球,肩上搭著一件剛換下的衣服,手上拎著一雙黑色波鞋。他有點反應不過來,只是條件反射地笑。然后我按下了快門。
后來每次吹噓我的攝影技術時,那張相片都會被抖出來。不過照片上的他,笑得確實好看。
寒假里Z寫了厚厚幾萬字的初中生活,借回來后,一口氣看完。事隔兩年,聽到兩年前喜歡的歌時,心頭依然是說不出的懷念。尤其感觸于LYB寫的后記里的最后一句。
“懷念的太多太多,舍不得的,又何止一個夜宵?”
時光如此悠長。那些剝落的記憶,竟然還如此清晰地,殘留著絲絲的香氣。
這樣想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