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流奔騰過湘江
12月1日1時半,軍委主席朱德向全軍下達緊急作戰命令,要求野戰軍消滅由興安、全州向界首進攻之敵,鉗制尾追之敵,保證紅軍后續部隊通過湘江;要求一軍團全部在原地消滅由珠塘鋪沿公路向西南前進之敵,將由公路向西前進諸道路掌握在紅軍手中;要求三軍團集中兩個師以上的兵力在汽車道及其以西地域,向南驅逐光華鋪敵軍,并占領塘家市及西山地域,六師大部留河東岸占領石玉村,掩護八、九軍團及六師被切斷的部隊通過湘水,以一營兵力留界首掩護,同時派出部隊去全州麻子渡與五軍團取得聯絡,在萬不得已時三軍團必須固守界首及其西南和東南的地域,不惜一切代價,將鄧家塘至洛江圩之道路控制在自己手中。
是日戰斗勝負關系全局,紅軍生死存亡在此一戰。全州、興安的湘江西岸還在惡戰,界首東北方向的鳳凰嘴渡和麻市,槍炮聲一陣緊似一陣,紅八軍團和少共國際師正與追敵浴血奮戰,拼死阻擊敵軍進犯渡口。界首左翼,彭德懷、楊尚昆指揮三軍團在光華鋪、塘家市的湘江兩岸防線上,正與敵人展開拉鋸戰,拼死堅守阻擊陣地;界首右翼,林彪、聶榮臻指揮一軍團節節抵抗南下湘軍。
整日戰斗異常激烈,敵人的飛機、排炮、機槍,直向紅軍前沿陣地猛轟、猛擊、猛射,打得枝葉、黃泥、砂石混雜橫飛,鋪天蓋地,紅軍將士血染山頭。敵人以其裝備數量優勢,加強兵力、加強火力,向紅軍陣地分批進攻,輪番沖擊。第一批被打退了,緊接著第二、第三批又猛撲上來。
面對如蟻如蜂如潮水般涌來的敵群,紅軍戰士毫無懼色,同進攻的敵人進行廝殺。子彈打完了,就拼刺刀;刺刀沒了,就展開肉搏戰。戰士倒了,指揮員就補上,師、團干部都上前線同敵人拼殺,營連干部犧牲負傷過半。據守光華鋪地域的紅三軍團在陣地被桂軍突破之后,依然以連、以排、以班為作戰單位,頑強堅持,死死纏住敵軍,遲滯敵軍向界首渡江推進。
界首的戰斗更加激烈。桂敵從陸地、空中發起進攻,湘江渡口兩邊有阻敵,東面有追兵。東西兩岸槍聲愈來愈密,愈來愈近,江面的浮橋、木船早已被敵機炸得蕩然無存。
為了減少掩護部隊的傷亡,紅軍后續部隊不顧連續作戰的疲勞,爭分奪秒,丟掉一切可以丟掉的東西,輕裝前進,以日驅四五十公里的速度,急奔湘江。他們一到江邊,就直往水里沖。沒有橋,沒有船,就解下綁腿,把各人的綁腿緊緊地接連起來,一個挨一個地拽著綁腿,冒著敵人的槍林彈雨,在水深及腰、寒冷刺骨的湘江中徒涉。
還在東岸抗敵的紅三軍團第六師十六團和十七團冒著敵軍的炮火和飛機轟炸,拼命泅渡湘江,爭取追上軍團部。紅軍渡江隊伍中不斷有人倒下,隨著濃濃的血渦、血浪漂流而去……
全州方向,紅一軍團的阻擊陣地更是吃緊。湘敵4個師借助飛機的狂轟濫炸,更加囂張地向紅一軍團的兩個師進攻。在10多公里的山地戰場上,在土嶺松林間,紅軍和敵人展開了生死存亡的拼殺戰。紅軍用手榴彈和刺刀,將來勢洶洶的敵人頂住。陣地丟失了復奪回來,再丟失再拼奪回來,反復較量多次,打得悲壯頑強。但是,經過3天3夜的連續戰斗,紅軍傷亡逐日增多,在敵我懸殊的情況下,紅一師主力陣地的接合部被突破了,設在山坡上的軍團團部也被敵人偷襲。
紅一軍團政委聶榮臻后來回憶說:“這一天,一軍團團部也遭到了極大危險,敵人的迂回部隊打到了我們軍團部指揮所門口,這是多年沒有的事。”
紅八軍團是在中央紅軍準備突圍長征前組建的主力兵團。軍團長周昆、政委黃甦、參謀長唐俊、政治部主任羅榮桓、中央代表劉少奇,轄有第二十一師和第二十三師。長征以來紅八團一直協同紅一、三軍團擔負全軍左翼掩護任務。11月26日曾奉命從湖南永明南下執行威脅桂東恭城、賀縣、富川的任務。途中又奉命返回,晝夜兼程返抵道縣附近。
28日,軍委電令紅八軍團從道縣向廣西灌陽縣水車圩前進,與紅三軍團第六師聯絡。由于敵周渾元部跟蹤追擊,又曾繞道返回道縣,直至30日凌晨才趕到水車圩。此時,紅三軍團第六師已前進湘江,碰上殿后接應的紅五軍團第三十四師,共同阻擊敵軍。天亮后,紅八軍團尾隨紅九軍團從左翼向湘江疾進。紅三十四師則趕到灌陽新圩接防紅六師第十八團繼續殿后。
紅八軍團在隨紅九軍團穿過新圩與文市間的地域時,又遭到從灌陽縣城方向撲來的桂軍的阻擊。軍情危急,軍團部命令前衛團堅決擊退桂敵,掩護全軍團突圍。
這天,全軍將士忍著極度饑餓和疲勞,冒著敵機的轟炸掃射,奮力沖破敵軍重圍。當紅八軍團主力經過石塘趕到湘江東岸麻市村莊時,發現第五軍團第十三師和第九軍團部隊正在鳳凰嘴渡口搶渡。紅八軍團為了保證兄弟部隊渡江,主動擔負起后衛掩護任務,布置好警戒并趕緊煮飯。沒有菜、沒有鹽也沒有碗,指戰員們用帽子裝飯吃。飯還沒吃完,追敵又從旁邊插過來了,敵機也前來轟炸掃射。全軍團將士立即搶占有利地形抵抗,數百余名指戰員在激戰中犧牲。
前面的部隊均已搶渡過湘江,紅八軍團完成掩護任務,邊打邊撤,向鳳凰嘴渡口沖去。此時,敵軍已封鎖鳳凰嘴渡口,紅八軍團與追敵激烈拼殺,部隊損失很大。12月2日整理隊伍,紅二十一師幾乎全部損失,紅二十三師也嚴重減員,全軍團僅存1000多人,元氣大傷。
紅九軍團在湘江戰役中也打得艱苦頑強,與紅五軍團交替掩護全軍前進。羅炳輝軍團長和蔡樹藩政委命令全軍團將士:“我們一定要把敵人頂住,無論付出多大代價,都要保護先頭部隊渡過湘江。”11月28日,中革軍委命令紅九軍團在永明東南阻擊湘桂追敵。軍團部奉命即調紅九團和紅七團在牯牛嶺、青塘一線與追敵展開激戰,阻擋了敵軍的前進,掩護了全軍的右翼安全。
12月1日拂曉,紅九軍團奉命撤退,向全縣方向湘江疾進。下午4時,抵達石塘圩。當時形勢異常險惡:敵中央軍、湘軍、桂軍已從各個方向合圍過來,紅九軍團有被敵軍截擊消滅的危險。從石塘圩到湘江邊有40余公里。中革軍委命令紅九軍團當晚11時以前搶渡湘江,由紅一軍團第二師一部在西岸接應掩護。軍委電令還要求紅九軍團渡江后即以主力占領西岸有利地形,接應紅五軍團第十三師和第三十四師過江。
軍團部果斷命令各部分成10余路縱隊向湘江渡口跑步式前進。時間就是勝利,紅九軍團在紅八軍團和紅五軍團第十三師的掩護下,終于趕在敵軍的前面,按照軍委電令限定的時間徒涉過江。前衛紅七團和紅九團迅速占領湘江西岸沿江土坡高地,接應軍團主力和紅八軍團搶渡過江。
紅九軍團突破湘江后,湘桂敵軍又包圍過來,軍情仍然危急。軍委命令紅九軍團于2日拂曉前趕到茶寨,路程40余公里。全軍團將士發揚連續作戰精神,戰勝饑餓和疲勞,突破桂黃公路,挺進越城嶺山區。
12月1日這一天,打得最苦最慘的是擔任全軍掩護殿后任務的紅五軍團。軍團率第十三師遠在灌陽文市、新圩地域與追敵進行激戰。紅十三師師長陳伯鈞、政委李雪山等指揮部隊交替掩護撤退,爭取一切機會搶渡湘江。
陳伯鈞后來回憶道:“過湘江的時候很危險,幾個軍團的隊伍都搞亂了,有的在全州附近打得很苦,有的沒有趕上,中間的趕上了又走不動了,后面的敵人又打來了。五軍團十三師在沒有到湘江的時候,在灌陽以北的隔壁山就被敵人切斷了。后來文市的敵人又追上來了,我們在夾擊中打了一天,才掩護八軍團渡過江來,但是五軍團的三十四師被丟掉了。我們轉移的時候,軍團部參謀長劉伯承同志派了一個科長來找我們,帶來陳云同志寫的信:這是緊急關頭,關系中國革命的前途,希望你們下最大的決心,趕快渡過湘江。那時渡過多少就是多少,過不去就丟掉了。過了湘江以后,傳來一個命令:各軍團自己收容部隊,不管哪個部隊的,都收容起來編在自己的軍團里。當時就搞得那么緊張、狼狽。這也就是教條主義者軍事上指揮錯誤、路線錯誤的總暴露。”
紅十三師政委李雪山回憶部隊撤退的危急情形時說:“11月30日我師完成掩護全軍渡江任務后,接到撤退命令,距離湘江還有90多公里路程,天空有敵機的轟炸,地下有敵人四面八方的攻擊、迂回包圍,處境非常艱苦。和敵人打了大半天,太陽西斜了,十三師才開始撤退,向著湘江前進。走了二三十公里,已經是夜晚9點鐘才剛要宿營做飯(一天都沒有吃飯),前面又傳來:‘敵人正向湘江我軍渡口進攻!’這時十三師離湘江還有45公里。十三師緊急向著湘江前進,一口氣跑了45公里,天還未亮,已經到達湘江邊。部隊在鳳凰嘴渡口搶渡湘江后,又走了10多公里,還沒有吃到飯,北面湘軍已經追來封鎖了湘江西岸渡口。”
12月1日晚上,被敵軍重重圍困在湘江東岸的紅五軍團第三十四師和紅三軍團第六師第十八團,還在與敵軍拼殺著,悲壯慘烈、驚天撼地。
紅三十四師是毛澤東、朱德直接領導于1933年春創建的地方主力部隊,主要是由閩西人民子弟兵組建和改編而成的。當時由福建軍區司令員周子昆兼任師長,轄3個團,其中第一○一團由原獨立第八師師長陳樹湘改任團長。1934年,紅七軍團改編為北上抗日先遣隊離開江西后,中央軍委將紅三十四師整編人董振堂為軍團長、李卓然為政治委員的紅五軍團建制。同時,對師、團干部進行了調整,原任第一。一團團長的陳樹湘,這時擔任該師師長,仍下轄3個團,即一○○團、一○一團、一○二團。團長分別為韓偉、蘇達清、呂官卯(他犧牲后由梅林接任),每個團1600至1700人左右。
紅三十四師是10月中旬從江西興國出發的,一直為紅軍的后衛。紅五軍團是全軍的后衛,第三十四師是五軍團的后衛,因此是名副其實的全軍總后衛。他們走在龐大隊伍的最后頭,處境最險,打得最苦、最慘!
開始長征的半個多月,敵情不很嚴重,他們前進比較順利,每天行軍二三十公里,10月下旬隨中央縱隊突破了敵人的第一道封鎖線。此后行軍更加艱難。11月26日,紅三十四師進至道縣以南葫蘆巖,部隊剛接替紅三軍團第四師在該地域阻敵之任務,紅五軍團就已進抵湘桂交界的蔣家嶺。董振堂軍團長于是在住地第一次單獨召開了紅三十四師師長陳樹湘、政委程翠林及下轄3個團的團級干部會議。
據時任一○○團團長的韓偉同志回憶說,在這次會議中,董軍團長告訴大家,朱總司令已命令全軍組成4個縱隊,迅速從興安、全州之間搶渡湘江,前進到湘桂邊境西延山區,還傳達了中央軍委的具體部署,介紹了敵情。
在從蔣家嶺軍團部返回道縣以南部隊駐地的路上,陳樹湘師長便根據上級指示的情況布置了任務:韓偉率一○○團先行,急進灌陽方向,接替紅六師在楓樹腳地域阻止桂敵北進任務;陳樹湘本人率師部和一○一團居中;程翠林政委帶一○二團跟進,在掩護八軍團通過泡江、蘇江后,迅速西進,在文市、水車圩一線占領有利地形,阻擊追敵周渾元等部,保證主力部隊搶渡灌江。
任務明確后,韓偉率部立即出發。當韓偉率一營進至灌陽縣貓兒園地域時,桂敵主力從灌陽縣城已先通過楓樹腳地區,企圖切斷紅三十四師前往文市的通路。30日凌晨,紅三十四師在水車圩完成了接應掩護紅八軍團從雷口關人桂西過湘江的任務。這時,敵周渾元部已由道縣進占文市,桂軍從灌陽新圩方向截殺過來。紅三十四師實行運動防御,跟隨并掩護紅八軍團向湘江前進。由于情報失誤,軍委仍電令紅三十四師還去新圩以北的楓樹腳接防紅八團陣地。紅三十四師剛踏上水車圩灌江便橋,就遭到敵機轟炸,傷亡100多人。主力沿著大塘、立洛、洪水箐頑強地向楓樹腳前進。道路曲折難行,還要翻越1100米高的觀音山。攀上觀音山頂已是上午10時,這時,湘桂敵軍已截斷紅三十四師通往湘江的道路。由此,紅三十四師就完全陷入了都龐嶺的崇山峻嶺之中,仍孤軍翻越1000多米的寶界山向湘江挺進。
30日傍晚,受到重創的敵人經過調整部署后,向紅三十四師發動了更瘋狂的進攻。守衛在前沿陣地的一○○團一、二營提出“誓與陣地共存亡,堅決打退敵人進攻,保證主力部隊搶渡湘江”的響亮口號,與敵人進行了殊死的搏斗。
12月2日晚上,當紅三十四師趕到湘江邊時,所有的渡口都被敵人占領了,他們被敵人重重包圍了。12月3日凌晨,軍委電令紅三十四師沿建江北上經安和、鳳凰嘴尋找適當地點渡江西進。部隊突圍至文塘村時,遭桂敵第四十四師伏擊,師政委程翠林、師政治部主任蔡中等數百人犧牲。
渡江徹底無望,向興安以南前進道路也被切斷,和中革軍委的電訊聯絡也中斷,形勢極為險峻。陳樹湘師長、王光道參謀長率領余部1000余人突圍東返至茶皮箐。軍委在3日凌晨最后電令中指示:“在不能與主力會合時,要有一個時期發展游擊戰爭的決心和部署。”陳樹湘、王光道緊急召集干部會議,決定從敵人合圍最薄弱之處突圍,返回灌陽,到群眾基礎好的湘南打游擊。在向灌陽周圍轉移時,沿途遭敵軍和民團襲擊,部隊不足千人了。連日征戰,部隊無法弄到給養糧食,饑餓、疲勞、傷病嚴重,全師將士好幾天都沒有吃到一餐熱飯。陳師長、王參謀長帶領部隊轉至新圩附近的羅塘、板橋鋪時又遭敵軍圍攻。
12月4日,部隊再次翻過觀音山,在地處半山腰的洪水箐村宿營,余部僅有500余人。5日拂曉,又遭桂敵的襲擊。陳師長率部展開激戰,反復爭奪制高點,堅持到天黑。陳樹湘又召集干部會議,決定向湘贛邊分途突圍,指令第一○○團長韓偉帶100余人擔任后衛,掩護他和王光道帶領300余人向湘南突圍。
部隊剛過苗源,正準備過先公壩渡灌江時,又遭桂敵圍攻。韓偉帶著第一○○團百余人奮力阻擊,吸引敵軍火力,陳師長率部從原路退回轉至八工田渡過灌江,沿滄江翻越都龐嶺向湘南突圍。韓偉率后衛完成掩護任務后,經過拼殺,僅有30余人突出敵圍,也轉至湘南,但和師長陳樹湘失散了。韓偉立即命令戰士們分散潛入群眾之中。
12月9日,師長陳樹湘率領的紅三十四師余部轉到了湖南道縣的空樹巖,后經湖南的江永縣上木嶺一帶與保安團遭遇,傷亡較大,保安團也死傷20余人。
12月11日,部隊突圍轉移到江華縣搶渡牯子江時,又遭保安團伏擊,陳樹湘身負重傷,戰士們用擔架抬著他繼續指揮戰斗。這時,道縣、江華、寧遠三縣的保安團蜂擁而來,師長陳樹湘立即召開會議,決定撤出早禾田,向癲子山進軍。部隊走到道縣,再遭到國民黨民團何漢部襲擊。將士們浴血奮戰,終寡不敵眾,大部分壯烈犧牲,陳樹湘因重傷昏迷被俘。
何漢抓到陳樹湘后興奮異常,命令手下抬著陳樹湘去請功邀賞。抬著抬著,陳樹湘蘇醒過來,一看抬著他的是保安團士兵,他乘敵不備,一把撕開腹部的傷口,絞斷了自己受傷的腸子,為革命流盡了最后一滴血,時年29歲。兇殘的保安團割下陳樹湘的頭顱,懸掛在長沙小吳門城墻上示眾。
陳樹湘被俘犧牲后,王光道參謀長率領余部轉戰湘南道縣、永明,抵達牛欄洞,帶病召開會議,把余下的100多人整編為一個大隊,由一○一團團長蘇達清負責指揮。
12月15日,由于敵人追來,王光道因病情加重,就和另外4個傷員隱藏鄉村養傷,最后英勇犧牲。余部艱苦轉戰于寧遠、藍山、江華、道縣之間,開展打土豪、分田地的活動,后來又發展到300余人,還組建了3支游擊隊配合行動。他們在藍山大度營活捉了敵縣長黃光庭,一直活動到1935年冬季,在敵人反復圍攻下失敗了。
戰功卓著的紅三十四師最后全軍覆沒,全體紅軍將士無不為之感到惋惜、痛心。遵義會議期間,當五軍團政委李卓然以三十四師的悲壯結局為例,向毛澤東訴述“左”傾錯誤路線的危害時,毛澤東不禁長嘆一聲:“中央紅軍長征初期突圍出來,實行的是打狗戰術,三十四師是一支名副其實的打狗隊,前有敵人,后有追兵,拿棍打狗,邊打邊走,打不勝打,當然損失最大。”早在12月1日的界首鎮湘江浮橋邊上,毛澤東對著張聞天、王稼祥、周恩來、朱德、彭德懷等領導人連呼三遍:“要討論失敗原因!”
湘江血戰,人桂的中央紅軍損失過半,最后終于突破湘江天險,轉移挺進越城嶺。湘江鏖戰,中央紅軍將士在血與火的斗爭中表現出了英勇頑強、不怕犧牲、連續奮戰的革命精神和壓倒一切敵人的英雄氣概,最后以極大的代價去突破敵人的第四道封鎖線,渡過湘江,贏得了戰略上的勝利,保證了中央縱隊的安全,保存了革命的基本力量。
紅軍征服越城嶺
中央紅軍主力突破湘江天險后,向西挺進越城嶺(即西延山區)。越城嶺與都龐嶺、萌渚嶺、騎田嶺、大庾嶺統稱為華南五嶺。越城嶺由桂東北向西延伸湘西南,長約200余公里、寬達50余公里,主峰貓兒山海拔2141.5米,是華南第一高峰。在這縱橫數百里的西延山區里,地勢險要、氣候多變、民族雜居、兵匪作亂,被國民黨桂系稱為“瘴蠻之地”。剛剛經歷湘江血戰的中央紅軍英勇前進,仍以壓倒一切敵人的英雄氣概征服越城嶺。
1934年12月2日,中央軍委縱隊翻越越城嶺的三千界,進抵護衛嶺;右翼紅一軍團進抵越城嶺青坪界以東的堯家塘、清水江一帶;左翼紅三軍團在越城嶺以南的魯塘、洛江至華江一帶;紅九軍團在紅一軍團掩護下進至油榨坪;紅八軍團前進至胡嶺一帶警戒全州方向;紅五軍團殿后由白塘、蕉川至虎山阻敵。當時各部隊極度疲勞,序列不整,軍委決定在西延地域休整兩天,整理部隊,繼續西進。
“左”傾中央領導者仍堅持沿紅六軍團路線,擬從大埠頭(時為全縣西延區公所駐地,今資源縣域)出湖南城步,相機與紅二、六軍團會合。為了求得暫時喘息休整,軍委電令紅一軍團阻擊全州方向追敵及警戒梅溪口、新寧方向;令紅三軍團扼阻興安方向的桂軍;令紅五軍團阻擊界首、咸水、白沙鋪方向之敵。 此時,敵情還是極為嚴重,國民黨“追剿軍總部”根據蔣介石11月17日的《湘水以西地區剿匪計劃大綱》,緊急調整部署,為阻止紅軍北出湘西與紅二、六軍團會合,以原“追剿軍”第一、四、五路軍編為第一兵團,劉建緒任總指揮;第二、三路軍編為第二兵團,薛岳任總指揮。兩兵團分別由黃沙河、全州一帶向新寧、城步、綏寧、靖縣、會同、芷江地域開進。同時,令黔軍王家烈部在錦屏、黎平一線堵擊紅軍;令桂軍以主力對紅軍實行尾追,企圖圍殲紅軍于北進湘西途中。
對蔣介石這個“剿匪計劃大綱”,身為“追剿軍總司令”的湖南軍閥何鍵是執行得最堅決的。還在湘江戰役進行之前,他即派一個師先期到達湘西南構筑工事、碉堡,妄圖遲滯我軍的行動,為其主力前往堵截爭取時間。根據何鍵的部署,敵在湘西南一帶大肆進行反革命動員,廣征民工,構筑四道碉堡線:第一道碉堡線,自新寧縣城起,經城步、通道至芷江;第二道碉堡線,自新寧縣起,經城步、綏寧至芷江;第三道碉堡線,自新寧縣城起,經洪江至黔陽;第四道碉堡線,自新寧縣起,經武崗、洪江至黔陽。以上四道碉堡線,共筑有碉堡210座。
當我軍渡過湘江在西延地域集結時,何鍵即將其所屬部隊重新進行編組,調整為第一兵團、第二兵團和預備兵團,迅速向新寧、城步、綏寧、武崗方面轉移,妄圖配合桂軍,前堵后追,對我軍進行合擊。桂軍則以第一追擊隊在我軍左后方追擊,第二追擊隊進駐龍勝。從表面上看,桂軍似在緊密配合行動,實則其目的是迫使我軍盡快離境,并防止我軍在城步受阻回師龍勝、三江,威脅柳州。
正在西延地域集結,準備休整的中央紅軍,很快獲悉了敵情的新變化。12月3日,中革軍委果斷決定,脫離敵人,繼續西進,放棄從西延地域出湖南城步的打算,向西深人越城嶺山區;12月4日,又決定進至通道以南及播陽所、長安堡地域。這是一個重要的決定,它使剛剛經過湘江戰役的我軍,避免了在不利條件下和敵人硬拼,使敵人以優勢兵力在新寧、城步至武崗一線堵擊我軍的計劃破產。
中央紅軍要南西延地域西進龍勝,必須翻過長征以來的第一座高山——老山界。老山界是越城嶺山脈的中段分支,位于主峰貓兒山的左側,海拔1860多米,橫跨興安、資源兩縣。從興安一側上山15公里到界頂,下山10多公里到資源縣的塘洞村。
這里靠近主峰貓兒山,山路險陡,很多懸崖峭壁,僅依靠幾根圓木架成的棧道通過。這種棧橋沒有欄桿,長滿青苔,走在上面又滑又晃,使人頭暈目眩。除棧橋外,還有很多險道,如百步陡,是在70多度的陡壁上,鑿石為階。上山時,后面人的嘴可以碰到前面人的腳跟;下山時,后面人的腳會踩著前面人的頭頂。由于它有108級,所以又名“一百零八步”。由于石階的另一邊就是高達數十丈的懸崖,地勢十分險惡。
在中央軍委第一縱隊翻越老山界時,右翼一軍團主力及九軍團由老山界以北的小地、五排、水打鋪進至社水地域。左翼三軍團由千家寺以南繞過老山界進至中洞。軍委第二縱隊緊隨第一縱隊之后,向老山界進軍。作為全軍后衛的五、八軍團尚在老山界以西的水埠塘、千家寺、雷霹州一帶。
此時,桂軍第一追擊隊的第四十三師從司門前方向追來,在民團帶路下,于12月5日經山間小道突然偷襲紅五軍團指揮機關所在地千家寺。我軍倉促應戰,邊打邊往老山界方向撤退。到12月6日,中央紅軍3萬多人分別從不同的路線翻過了老山界山脈,向龍勝縣江底、馬堤山地前進。
在中央紅軍全軍進人越城嶺后,蔣介石屢次嚴令湘、桂軍分路“追剿”,但白崇禧和何鍵還是各有盤算。桂軍主要是調兵防止紅軍由龍勝進攻桂林、柳州。而湘敵“追剿軍總司令”何鍵卻妄圖配合黔軍、桂軍,圍殲我軍于湘、桂、黔邊區。
白崇禧命夏威第一追擊隊的兩個師在我軍右后側尾追外,又命廖磊第二追擊隊的兩個師,以第十九師先進駐龍勝泗水一帶,以阻擊紅軍南進龍勝縣城,并派第二十四師進駐義寧以確保桂林安全。
至12月8日,中央軍委縱隊已西進至東寨、坳頭和黃強地域;右翼紅一軍團西進至雞公界、甘蔗水地域和江頭司、橫水寨地域;左翼紅三軍團推進至馬堤、河口地域。這時,中革軍委已了解到湘軍主力正向新寧、武崗、綏寧、靖縣、洪江運動中,判斷湘軍主力“擬迫我人黔”,決定我軍于9日“繼續西進”。這是我軍有入黔意圖的第一次反映。
12月10日,中革軍委縱隊到達桂、湘邊界之龍坪和廣南寨,即將進入湘西南。左翼紅三軍團和右翼紅一、九軍團的先頭部隊,已前出至通道東南及以南和長安堡地域。
此時,湘軍第六十三師已到綏寧,第六十二師亦將趕到,有由綏寧以南及向通道截擊我軍的可能。桂軍第二追擊隊第二十四師已由義寧(現臨桂縣五通鎮)到達龍勝瓢里,并繼續沿大路由南而北向平等推進。
為保證我軍委縱隊安全進入湘西南,左翼紅三軍團派出一個團急行軍到石村河口占領陣地;另一個團趕到獨境布防,保衛了中央軍委縱隊和主力安全通過桂、湘邊界的平等地域。
同日23時,軍委給各軍團發出電令,決定11日“繼續西進”,對進軍湘西南和準備入黔作了周密部署:命令右翼一軍團主力及九軍團進占通道及其東南和以南的地域,先頭偵察部隊前進至巖鷹坡,向新廠、馬路口偵察人黔道路。
根據軍委的部署,軍委縱隊和主力部隊均于12月11日先后經廣西北部進入湘西南。12日晨6時,軍委對紅一、三軍團入黔路線作了明確的劃分和規定。這一天,后衛部隊離開廣西,進入湘西南。最后一支收容部隊于13日離開廣西龍勝。
至此,我軍避實擊虛,征服了長征以來的第一座高山——老山界,克服了糧食供應等各種困難,粉碎了桂軍的追擊、截擊和地方民團的騷擾,勝利地通過了越城嶺山區,向敵人力量薄弱的貴州前進。
在中央紅軍進入越城嶺山區的轉移過程中,軍委及時獲悉了桂敵調重兵向我“追剿”的情報。為保證中央縱隊及主力紅軍順利渡過潯江,進入馬堤地域,軍委即派紅三軍團四師開赴馬堤一帶布防,牢牢控制江底境內的渡河點及進入馬堤的重要通道——馬堤河口。
紅四師以第十二團為前鋒,向泗水一帶挺進。12月8日,紅十二團與桂敵五十五、五十六兩團在泗水一帶遭遇,雙方展開了對泗水、八灘兩個重要地點的激烈爭奪,以圖控制馬堤河口。紅十二團曾幾得幾失,最后被迫退到一個叫水牛塘的山頭上。下午,敵人用飛機轟炸紅十二團陣地,桂敵五十五、五十六兩個團從側迂回包圍該團水牛塘陣地,紅十二團只好放棄水牛塘陣地,順山脊向馬堤(令龍勝馬堤鄉府所在地)方向撤退,在馬堤1公里外的鳥坳與紅四師主力會合,阻擊尾追之敵。
鳥坳是進入馬堤的門戶,這里地勢險要、居高臨下,由興安進入馬堤惟一的一條小路從坳下通過,兩側高山聳峙,一條小河從山下流過。誰控制了鳥坳,誰就扼住了進入馬堤的“咽喉”。
12月8日,紅三軍團第四師在鳥坳阻擊桂軍的進攻。桂敵十九師以3個團的兵力從正面強攻鳥坳,但這里是一個喇叭形的山口,正面兵力多了散不開,火力難發揮;而兩側是陡峭大山,又難迂回包同。敵人的兵力、武器雖占優勢,但他們有勁使不上。紅三軍團后衛團占領有利地形,居高臨下,踞險英勇打退桂敵多次沖鋒。激戰至天黑時分,死傷慘重的敵人再也不敢硬攻了,雙方都在夜幕下進行新的戰斗部署。
9日上午8時左右,桂軍以優勢兵力增援強攻鳥坳。戰斗從早上8時打到下午4時,紅軍阻擊陣地巋然不動,中央縱隊和紅三、九軍團,后衛紅五軍團也先后渡過潯江,過了馬堤。直到鳥坳失去了堅守意義時,我紅四師除留一個排埋伏阻敵外,主力早已退至馬堤后面牛頭嶺下的萬人界。
萬人界是一個只有三四百米高的小山,但地勢非常險要,它處在牛頭嶺腳下,是通牛頭嶺的必經之地。紅軍又布置一個排埋伏在這里,阻擊追敵。當敵人“火攻”撲空后,立即窮追到萬人界下,未等他們喘過氣來,我阻擊排的子彈、手榴彈便給敵迎頭痛擊。桂敵無法突破萬人界,只好退回馬堤。
馬堤河口阻擊戰是中央紅軍進入越城后一次最大的阻擊戰,有效地牽制和阻滯了敵人的前進,從而贏得了時間,保證了中央縱隊及主力紅軍順利渡過潯江,從馬堤、芙蓉等地進人平等、龍坪、廣南等侗族聚居地域。
在中央縱隊從江底經馬堤向龍坪、廣南進發時,我軍原進入湖南城步的紅一軍團和紅八軍團一部則由城步的茶園、五團等地折回龍勝,準備翻過海拔1600多米的勞山,下到平等境內的龍坪、廣南等地,與中央縱隊會合。
在紅軍向平等進軍途中,龍勝縣民團司令吳通翰、平等民團中隊長鮑均、平等鄉長石琮、與桂林區民團聯隊隊長唐康寧等,率領民團1000多人,在勞山上的險要處構筑工事,設置擂木、滾石,向紅軍發動了一場特殊的進攻。數以萬計的擂木、滾石,從山上急驟滾下,在擂木、滾石往下傾瀉的同時,敵人瞄準紅軍暴露的人員不斷放槍。紅軍處境危險,強攻不能,躲著不動也不是辦法,只好用一部分兵力繞道插入敵后,殺他個“回馬槍”。敵察覺我軍已迂回其后,不敢在山上戀戰,趕緊抄小路撤至琉璃界。紅軍趁勢向敵人發起沖鋒,打得這幫烏合之眾抱頭鼠竄。粉碎了這股“勞山鬼”后,紅一軍團進入平等。12月10日,紅一軍團由平等出發,通過廣西壕(湘桂交界處的一個大山谷),進人湖南通道縣的潘家寨、平溪、劉延一帶;次日,一舉攻占道縣縣城,紅三軍團也隨之進入通道縣。
我左翼紅三軍團經過馬堤河口阻擊戰后,擊退了向我截擊的桂敵第十九師,翻越陡峭的牛頭嶺,向庖田進發。這時,桂軍第二十四師已從瓢里向石村推進,企圖截擊紅三軍團,該軍團立即派出兩個團急行軍,先敵占領石村河口一帶,阻擊桂敵第二十四師,主力則避敵往右轉入廣南。
12月9日晚10時左右,我前鋒團先行占領了石村河口的羊角崖,緊緊扼住由石村河口進入廣南、平等的通道。剛到石村河口的敵人,就遭到我羊角崖部隊的阻擊,即迅速占領石村河口對岸的廟嶺,敵我隔河對峙。紅軍牢牢控制河面,既不讓敵人過河,更不讓敵人向廣南、平等前進,以保證中央縱隊和軍團主力順利離桂入湘。
紅三軍團主力利用阻擊部隊拖住敵人的有利時機,分兩路進入通道:一路經廣南、盤胖、梨子界進人通道的長安堡;一路經寶贈、西腰翻涼傘界進人通道隴城。紅九軍團也經平等出廣西進入通道地域。
13日,我后衛紅五軍團最后一批離開廣西,進入通道。至此,中央紅軍已全部離開桂北,進入湘西南通道的播陽鎮,黨中央在此召開了著名的“通道會議”。中央紅軍進軍路線的改變和戰略方向的改變,在紅軍長征史上具有重要的意義。
民族團結鑄豐碑
中央紅軍長征經過廣西北部灌陽、全縣、興安、資源(西延)和龍勝五縣,跨越都龐嶺和越城嶺山區。在桂北山區居住著瑤、苗、侗、壯等少數民族人民,他們長期遭受帝國主義、封建地主階級和國民黨桂系軍閥的階級壓迫、民族壓迫和經濟剝削,經濟文化落后,過著悲慘的生活。因此,他們仇恨漢族官府統治者,害怕漢族民眾。桂北瑤族民眾在1933年還舉行了大規模的武裝暴動,慘遭國民黨桂系軍閥的鎮壓屠殺。因此,中央紅軍長征經過桂北少數民族地區時,大力宣傳中國共產黨和紅軍的政治主張和民族政策,嚴格執行紅軍紀律,尊重各族群眾的民俗風情,對于打破國民黨反動派的欺騙宣傳,消除各族同胞對紅軍的疑懼,廣泛爭取各族群眾對紅軍的擁戴和支持非常重要。當時的措施是:
(一)制定正確的瑤苗少數民族政策
在紅軍進入廣西之前的1934年11月19日,紅軍總政治部發布了長征以來第一個民族工作的綱領性文件《關于爭取少數民族工作的指示》,要求部隊嚴格執行群眾紀律,自覺尊重少數民族的風俗習慣,反對大漢族主義,嚴禁任何侵擾少數民族的行為,積極爭取少數民族加入紅軍。指示強調“這個問題之解決,對于實現我們的戰略任務,有決定的意義”。
在湘江戰役最激烈的11月29日,紅軍總政治部又向全軍發布了《關于瑤苗民族工作的原則指示及對瑤苗民的口號》,進一步強調了做好少數民族工作的重要性,制定了對少數民族上層階層的正確政策:“在反對漢族的軍閥、官僚、財富者的民族壓迫方面,這些瑤民的上層階層顯然還帶有革命的作用。在廣西等省內,廣大的瑤民群眾在他們領導之下,同國民黨軍閥進行了流血的武裝斗爭。這種斗爭更由于中圍蘇維埃革命的影響與他們民族的覺醒,正在大大的開展起來。”“我們蘇維埃紅軍不拒絕而且歡迎同瑤民的上層代表發生親密的關系,同他們訂立各種政治的、軍事的聯盟,經過他們去接近廣大的瑤民群眾,去推動廣大的瑤民群眾加入革命斗爭的陣線。”
總政治部指示各部隊“在一切工作中,必須不疲倦的解釋,漢族的勞苦群眾同樣受著帝國主義與中國國民黨、軍閥、官僚、豪紳地主、資本家的壓迫,瑤民民族的敵人即是中國勞苦民族的敵人,瑤民與中國勞苦民眾是兄弟,所以要聯合起來,協力同心,為推翻帝國主義和國民黨而奮斗”。總政治部指示各軍團還要在瑤民中宣傳共產黨和共產主義,“應該不斷的吸收最有覺悟與先進分子加入共產黨,在瑤民中發展共產黨的組織”等等。這些指示,對以后紅軍通過少數民族地區發揮了重要的政治指導作用。總政治部還頒發了“實行民族平等,在經濟上、政治上苗人與漢人有同樣的權利!”“實行民族自決,苗民的一切事情由苗人自主解決!”“苗人的首領由苗人自己選舉,不要國民黨軍閥委派!”“苗人下山來與漢族工農共同沒收地主土地財產!”等13條對苗民的口號。
經過紅軍在沿途采取集會演講、書寫標語、散發傳單等多種形式,大力開展宣傳活動。調查發現,中央紅軍長征途經廣西遺留的100余條紅軍標語至今仍保存著。
此外,紅軍在沿途散發的大量宣傳品,至今原物還保存的有:《中華蘇維埃共和國憲法大綱》、《中華蘇維埃共和國經濟政策》、《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告民眾書》、《告白軍弟兄書》、《革命歌謠選集》、《黨團員須知》等。
紅軍在廣西前后28天(其中紅六軍團9天,紅一方面軍19天)所做的大量的宣傳工作,對于宣傳黨和紅軍的政策,提高廣西群眾的覺悟,起到了很好的作用。
(二)嚴格執行紅軍的群眾紀律
根據總政治部的指示,各部隊政治機關和軍政干部加強對部隊進行黨的民族政策教育,要求全軍將士嚴格遵守“三大紀律、八項注意”,尊重少數民族的風俗習慣,紅軍以自己的模范行動,及時贏得各族人民的同情和擁戴。
毛澤東同志率先垂范。警衛員陳昌奉回憶說,部隊有一次夜宿苗族山寨里,毛澤東和警衛班同在一戶苗胞家宿營。毛澤東親切地告知警衛員們:“我們現在在苗族區了,苗族同胞和我們漢人一樣也要鬧革命,反抗白軍的壓迫,所以也是我們的好弟兄。”毛澤東具體生動地講述了苗族怎樣受白軍的壓迫,以及他們的風俗習慣和宗教信仰等,囑咐大家:“到了苗區要更好的遵守紀律,一不許到處亂跑亂竄,二不許隨便動人家的東西。”“苗族的婦女也和蘇區不同,蘇區的婦女見了紅軍喊著‘紅軍哥哥回來了!’苗區的姐妹可不興這樣的稱呼,她們還很封建呢。”
在苗族區,毛澤東還親切地會見了十幾個苗族的游擊隊員,與他們進行了長時間的熱情談話,鼓勵他們堅持與發展革命斗爭。陸定一存《老山界》中就真實記述了毛澤東隨中央軍委縱隊翻越老山界行軍途中,利用在路旁一戶瑤民家歇腳休息的短暫時間,親切誠懇地向女瑤胞宣傳共產黨和紅軍政策主張,使那位瑤胞很受感動。
1934年11月,紅三十四師在突圍路過立田村時,紅軍在祠堂里召開群眾大會,號召各族群眾團結起來跟共產黨鬧革命,又將60余枝步槍和數十枚手榴彈贈送給群眾。立田人民殺了一頭大肥豬答謝紅軍的深情厚意。抗日戰爭時期,立田人民用紅軍送給的武器,打擊日本侵略者。紅三軍團第四師途經龍勝縣周家瑤寨時,師首長邀請1933年參加桂北瑤民起義的幾位瑤民首領在龍舌巖下聚談,贊揚瑤民反抗國民黨暴政的革命精神,總結失敗原因,指明今后奮斗道路,并贈送一批槍支給他們,表示紅軍保護瑤民的革命立場。紅軍宣傳隊還在龍舌巖壁上刻下“紅軍絕對保護瑤民”、“繼續斗爭,再尋光明”等標語。
紅軍模范執行群眾紀律,是爭取少數民族同胞支持的最有效的法寶。紅軍進駐全縣兩河鄉碰田村時,村里的群眾已被敵人欺騙、威逼上了山。農民廖秀甫走得匆忙,家里的幾十斤糯米糍粑來不及帶走,田里的50余只母鴨也來不及趕回。到了山上,他很不放心,第二天紅軍出發后,他立即跑回村旁的田里去找鴨子。只見50只母鴨還在田里覓食,轉身回家,又見糯米糍粑一個不少,還多了幾十個鴨蛋。原來是母鴨昨天晚上下的蛋,紅軍幫他揀回家了。這使他十分感動,深信紅軍和過去的軍隊不同,國民黨的謠言不攻自破了。12月上旬,處于重圍的紅三十四師在突圍中途經灌陽新圩,由于饑寒交迫,為了生存,他們寧可靠摘野菜、撿群眾丟棄的紅薯和撈群眾家里的潲水渣充饑,也不亂拿群眾家里的一個生紅薯、生蘿卜。許多戰士餓得四肢無力,倒在路旁犧牲了。
紅軍尊重婦女。國民黨反動派造謠說紅軍見人就殺、見婦女就搶,因此,紅軍到達興安華江的潘家寨時,寨子里的群眾都躲上了山。23歲的婦女黃月英拖兒帶女,來不及上山,紅軍就進村了。有一隊紅軍還來到她家,要求借宿。紅軍看見她很驚慌,就和氣地對她說:“大嫂!不要怕,我們的隊伍和窮人是一家。”紅軍進屋后,沒有任何人到內房去,夜里,紅軍全部在堂屋打地鋪。黃月英親眼看到紅軍這樣紀律嚴明,打消了疑慮,不再上山去躲了。
紅軍買賣公平,損壞東西照賠。紅軍某部經過灌陽新圩楊柳井村時,指戰員們實在餓極了,而前面還要繼續行軍打仗。他們在海大嫂家里看見煮有一大鍋野菜粥,經過商量,便把它吃了。因為主人不在家,他們只好把幾個銀毫放在鼎鍋里。紅軍在興安潘家寨,誤殺了窮苦農民潘利和的一頭豬,后來紅軍部隊干部知道了,主動向潘利和道歉,并按價付了款。潘利和贊揚紅軍是天下最好的隊伍。
紅軍處處關心群眾疾苦。紅軍經過灌陽縣的水車村時,反動村長逼迫群眾上山。農民翟順修夫婦抱著病重的獨生子,隨大家住在山上。眼看孩子高燒病危,夫婦二人不顧村長的威嚇,抱著小孩下山找醫生。紅軍見到他倆回家,十分親熱,立刻找來軍醫給他的孩子看病,還免費給藥吃。孩子的病有了好轉,夫婦便商定把家里藏著的6個雞蛋、8個柑子,貼上紅紙,送給紅軍醫生表示感謝,但紅軍醫生說什么也不肯收下。翟順修偷偷將這件事轉告給山里的群眾,鄉親們明白真相后,紛紛下山回家,熱情幫助紅軍。
(三)堅決保護各族同胞的利益
紅軍在湘江戰役前后,沿途實行沒收征發土豪財產和打擊土豪匪霸勢力相結合的方針,在保護少數民族首領的原則下,及時為民除害,堅決鎮壓縱火惑眾、嫁禍紅軍的土豪反革命分子。根據20世紀80年代中共桂林地委黨史辦公室調查,中央紅軍沿途鎮壓桂北農村土豪劣紳32人,其中在灌陽縣水車圩鎮壓7人、在全縣石塘懲辦10人、在興安縣新寨槍斃10人、在資源社嶺槍斃5人。紅軍部隊在團部設有沒收征發委員會,在同級政治機關的指導下開展對土豪財產的沒收分配工作。所有沒收的財物,均由“沒委”造冊登記,分發給部隊和沿途貧苦群眾,保證部隊作戰行軍需要和賑濟群眾,擴大紅軍的政治影響。紅軍沿途在桂巖、勒塘等村,先后打了幾十家土豪劣紳,沒收他們的錢財、糧食、衣物,充作軍用或分發給貧苦農民群眾。各族人民揚眉吐氣,奔走相告,稱頌紅軍是窮人的隊伍。
桂系軍閥對少數民族的反抗斗爭實行殘酷的民族壓迫政策。當時,桂系軍閥最害怕紅軍與各族同胞團結起來共同革命,他們派遣特務在紅軍途經地造謠惑眾,縱火投毒、制造事端,嫁禍紅軍,加劇少數民族同胞對紅軍的疑懼情緒,造成紅軍在給養和向導上的困難。這是當時桂系軍閥在越城嶺山區最陰毒的手段。紅軍沿途宿營地遭敵特襲擾,火患不斷。
12月2日,即中央縱隊進人越城嶺的第二天,敵特分子在西延山區的馬嶺縱火,燒毀民房一問,紅軍賠款40塊光洋外,還誤斃了一位炊事員;同日在楓木老院子又燒毀民房一間、燒壞紅軍電臺一部,紅軍賠款70多塊光洋;也是這一天,粟家寨的10多家民房被大火燒毀,敵特趁火大人亂之際潛逃時被紅軍發現擊斃。12月7日,敵特在泥塘放火,燒毀民房一座,紅軍賠款70多塊光洋;8日,敵特在干部團宿營的尖頂寨縱火,又燒毀民房一座,紅軍賠償100多塊光洋。幾乎是每次火災過后,便聽到紅軍是“掃把星”(“掃把星”是專門司火的“星神”)、“紅軍殺人放火”等謠言。火災不僅使紅軍連連賠款,而且嚴重破壞了紅軍的聲譽,影響了紅軍與各少數民族的關系。開始,各級保衛部門以為是山區木房多,冬天風干物燥,失火難免,后來一次又一次奇怪的火災才引起紅軍的警覺。
最嚴重的火災要算龍坪、廣南的兩處大火。12月10日,中央第一、第二縱隊分別到達龍坪、廣南一帶宿營。朱德、周恩來、毛澤東以及中央機關、軍委機關都住在龍坪,干部團也隨住這里。當晚大約10點多鐘左右,部隊剛剛入睡,上寨幾個地方突然同時起火,風助火勢,火借風威,剎時間整個龍坪上寨的民房大火熊熊,烈焰騰空,指戰員們被大火驚醒,紛紛沖出民房。有些連手榴彈和子彈也來不及帶走,被烈火燒炸,給救火增加了困難。龍坪寨、廣南寨各燒毀民房200余間。
周副主席當時尚未入睡,他和軍委其他領導同志都覺得這火燒得奇怪。于是一面派部隊警戒,命令凡見到從火中沖出的可疑之人,一律拘留審查;一面在寨中與其他領導同志指揮部隊救火,同時還派人去看望毛主席等中央領導同志。盡管紅軍奮力搶救,但猛烈的大火還是燒掉了上寨的200余問侗寨木樓。幸好毛主席等領導人平安無事。火勢還在蔓延,如不把鼓樓保住,上寨之火就會通過鼓樓燒向下寨,損失將會更大。周副主席指揮紅軍戰士沖入火海,令其中一部分戰士推倒鼓樓附近正燃燒的木房,以斷絕火路,這樣才保住了鼓樓。為了緬懷紅軍和周副主席的恩情,解放后龍坪侗族人民將這座鼓樓命名為“紅軍鼓樓”。
正在大火燃燒的時候,我警戒部隊抓住了3個從火場中竄出來的可疑分子。后經保衛部門審訊和群眾大會辨認,認定其中一人是本寨群眾外,其他二人自己承認是奉龍勝縣政府派遣,跟蹤紅軍進行縱火破壞的,其目的是破壞紅軍聲譽,挑撥紅軍與少數民族的關系。聽了敵人的供詞,紅軍指戰員才恍然大悟,群眾無不切齒痛恨,根據縱火犯的罪行和群眾要求,保衛部門將這兩個縱火犯就地槍決。
就在龍坪大火的當晚,軍委二縱隊所在的廣南寨也發生了敵人縱火,100多戶侗族人民聚居的廣南寨被燒成灰燼。紅軍抓住縱火犯后游村示眾,就地槍決。龍坪、廣南大火后,中央和軍委領導十分重視災民的救濟工作,在紅軍經費十分困難的情況下,仍撥出數千塊大洋救濟群眾。當侗族人民領到紅軍發放的救濟款時,都十分感動。兩處火災也使侗族同胞分清了誰是恩人,誰是敵人。當紅軍即將離開龍坪、廣南時,群眾依依不舍、揮淚歡送。大家推舉了幾位懂漢話的人為紅軍當向導,一幫年輕力壯的侗家青年自愿組成“挑夫隊”,為紅軍挑運東西,一直把紅軍送出龍勝,送到貴州黎平才返回。
(四)各族同胞舍生忘死支援紅軍
宣傳群眾、保護群眾,組織群眾和武裝群眾,是紅軍的光榮傳統,是紅軍本質的體現和力量的源泉。各族同胞從中央紅軍的政治主張、行軍紀律,清楚地認識到紅軍是窮人的軍隊,是為各族勞苦大眾打天下的革命軍隊,在紅軍遭遇困難危險之際,不少人踴躍要求參軍。在全州的短短7天之中,紅軍所到之處,都有青年要求參軍。全縣加入紅軍的有77人。石塘鄉水澄村貧苦青年肖和清,不僅帶著本村3個青年參軍,路過安和跳石埠村時,又通過自己的朋友唐世忠,帶上4個貧苦農民當了紅軍。才灣村蔣在、咸水西嶺蔣水清、鳳凰學里村蔣授理,都是窮苦的看牛娃,紅軍過境時,他們丟下牛繩就參加了紅軍。灌陽、資源、龍勝等縣也有窮苦農民參軍。灌陽縣文市望月嶺村姓唐的地主家里有個丫頭,名叫來壽,紅軍過境時,她逃出了火坑,堅決跟隨紅軍鬧革命。龍勝縣廣南等侗寨有幾十位青年也參加了紅軍部隊。
沿途更多的各族同胞們不怕反動派的威脅自覺行動起來,舍生忘死支援紅軍、保護紅軍。紅軍先頭部隊進入灌陽后,立即在灌江上架設浮橋,以便主力通過。附近的文市、水車、賓家橋、大車田一帶的群眾聞訊,自告奮勇趕來參加,僅文市一處就有100多人。他們將自己家里的木料、門板,甚至把床板也扛來給紅軍架橋。橋架到河中間時,因水流湍急,需要打樁固定。當時寒風凜烈、江水刺骨,但群眾不怕嚴寒,脫光衣服,跳下江中打樁,經過軍民共同努力,很快就把浮橋架好了。由于文市的灌江浮橋被敵機轟炸斷了,為了保障紅軍搶渡灌江,架橋民丁排成隊伍,用肩膀扛著橋板讓紅軍隊伍通過西進。
湘江戰役中的新圩戰斗,我軍以兩個團阻擊敵人7個團,戰斗異常緊張激烈。在3天3夜的阻擊戰中,新圩附近龍橋村和板橋鋪的黃榮甫、黃榮新等30多個貧苦農民,為紅軍磨米煮飯、送飯送水,在前沿陣地搶運傷員,受到紅軍贊揚。紅軍撤退轉移后,沿途各族同胞冒著性命危險,收養傷病員、掩埋烈士遺體,保存紅軍政治書刊和傳單標語。
12月6日,紅軍左翼部隊三軍團一部準備從興安兩金越過財喜界,向龍勝江底前進。財喜界上筑有堅固的寨墻,駐守著桂系的民團后備隊。原來,這些后備隊員都是瑤族同胞,是被脅迫來守卡的。給紅軍作向導的倫江村瑤胞盤貴榮,先是喊話,后又獨自一人到寨墻里,向他們講清紅軍和瑤民是一家人的道理。瑤胞們聽了以后,立即動手拆開了寨墻的一角,讓紅軍順利地通過了財喜界。當天,這部分紅軍便按計劃到達龍勝江底的矮嶺。
為紅軍帶路、挑行李、抬擔架的群眾更多,幾乎沿途村莊都有,很多人一直把紅軍送到湖南、貴州才回來。一路上他們跟紅軍吃住在一起,互相關心,結下了深厚的友誼。挪尾底村的蔣容治回憶說,我父親蔣國達去幫紅軍帶路,紅軍待他如親人,父親很高興,說下次紅軍來了還要去給他們帶路。資源的唐家銀、唐家珍兩兄弟,帶著紅軍經興安、龍勝出湖南,直至貴州邊境,沿途還幫紅軍挑炮彈。龍勝龍坪寨侗族老人伍戶斌,給紅軍作向導和翻譯,幫助紅軍順利通過了通道縣和黎平縣的侗族地區。
中央紅軍長征過桂北,進行了長達10多天的浴血奮戰,留下了數千名傷病員和失散人員。當地群眾冒著“通匪、窩匪、濟匪”被殺頭的危險,主動保護他們,使他們免遭敵人毒手。這些被保護下來的紅軍戰士,有的重返了紅軍隊伍,有的回到了原籍,有的則在縣內安家落戶。至今縣內健在的仍有7人。
紅三十四師返回湘南途中,有20多個戰士與部隊失去了聯系。到處是敵人的搜索部隊,他們只好聚集到文市大車田村旁的一個破廟里,饑寒交迫,有的還有傷病,處境十分困難。村里群眾知道后,把他們分散接到自己家里,保護下來。后來,這些紅軍戰士決定回原籍江西、福建找部隊,村里的群眾知道后,縫衣服、做粑粑送別他們,送了一程又一程,雙方淚流滿面、難舍難分。
紅軍從龍勝縣的平等進入湖南省原綏寧縣境時,有32個戰士還被敵人堵截在太平村附近的深山老林里。敵人到處搜山,情況非常危急,紅軍戰士們已經作好拼死戰斗的準備。這時,瑤族農民沈再德、沈再富兄弟倆正在山里找冬菇。他倆看到紅軍要突圍出去是很困難的了,便悄悄商量,決定留下沈再富在山上引開敵人,沈再德立即主動帶領紅軍穿過密林來到一處懸崖下的一個秘密山洞里。這個山洞洞口狹小,藤蘿密掛,不知情的人是很難發現的。這時敵人已經搜上山來,盤問沈再富看見紅軍沒有。沈再富指著紅軍走的相反方向對敵人說:“好像往那邊去了。”敵人立即沿著他指的方向追去。紅軍脫險后,第二天晚上,他倆又將干糧送到山洞給紅軍,并帶領他們由小路進人湖南,追上了主力部隊。
資源中峰的龍溪村鐵匠粟傳亮掩護紅軍傷員的事跡最為感人。當時,紅軍一軍團第一師18歲的班長周富貴,在全州腳山鋪阻擊戰中,左腳髁負傷掉了隊。他幾經輾轉,忍著劇痛,抱著腫得老粗的左腿,爬到了資源中峰龍溪村地界,在一座小橋附近的樹下暈過去了。這時,村里的鐵匠粟傳亮恰好路過這里。鐵匠把這個負傷紅軍戰士喚醒,將他背回龍溪村,暫時安置在一個荒廢的菜園里。第二天又拿出攢下來的幾塊大洋,到七八公里外請來草藥醫生為傷員治療。由于龍溪村是個小村,地方比較僻靜,鐵匠就把傷員背回家里養傷,還時常弄些好吃的東西給傷員補養身體。在鐵匠一家人的精心護理下,經過兩個月,傷員的傷勢慢慢好了。這時,春荒又威脅著鐵匠一家,家里斷糧了,為了讓傷員早日恢復健康,鐵匠忍受著借100斤糧秋后還170斤的高利剝削,向地主借糧回來,讓傷員吃上飯,全家則吃野菜和蕨根做的粑粑度日。秋收后,這位恢復健康的紅軍班長把失散在附近的5個紅軍戰士找來,共商回江西找部隊的計劃。鐵匠知道后,把還債剩下的稻谷賣了一些,湊了4塊大洋給他們作路費,雙方眼含熱淚依依惜別。這位紅軍班長周富貴回去以后又參加了新四軍,改名為朱振中。解放后,朱振中同志曾專程到資源看望粟傳亮和龍溪村的鄉親,還接粟傳亮到北京敘舊和治病。
對于殉難的紅軍英烈,當地群眾懷著敬意,含著悲痛,冒著危險,自動收殮埋葬紅軍烈士。灌陽板橋鋪村黃玉修等群眾一次就埋葬了在新圩阻擊戰中犧牲的20多個紅軍烈士。興安、全州、資源、龍勝各族群眾都自發收殮埋葬紅軍烈士。
紅六軍團和中央紅軍長征過廣西前后只有短暫的28天,但影響是極深遠的。毛澤東總結指出:“紅軍長征,不僅沉重地打擊了敵人,鍛煉了自己,而且擴大了黨的影響,沿途撒下了革命的種子。”紅軍長征的種子深深地撒在廣西的沃土里,各族人民深深懷念長征過境的紅軍。
1935年(農歷乙亥年)正月,在紅軍長征過境的龍勝與資源、興安三縣交界的財喜界高山巖壁上,鐫刻著“黃孟矮”的一首詩:
“朱毛過瑤山,
官恨吾心歡;
甲戌孟冬月,
瑤胞把家還。
黃孟矮乙亥正月
時過恩人
朱德周恩來毛澤東彭德懷”
這首石刻詩署名“黃孟矮”,不是歷史上曾有哪個人,而是財喜界附近三個瑤寨:黃家寨、孟山、矮嶺村名的合稱。這首石刻詩,不僅銘記著瑤族同胞懷念領導紅軍長征的恩人朱德、毛澤東等領導,也是廣西各族人民通過長征真正認識中國共產黨和工農紅軍的歷史見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