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擬社區

[摘要]本文將探求虛擬社區的內涵啟示，隨著虛擬社區在人們生活中占據日益重要的地位，這一現象亟值關注和分析。通過探究虛擬社區如何形成以及考查其內在特質，本文試圖揭示其所引發的在社會、AFC，交往及精神層面上的后果，著重強調它對人性所產生的轉變作用。為增強論證，本文運用“第三城”和“多重自我”理論進行闡述。虛擬社區為現代人創造了一個看似安全、非常值得追求的避難所，在那里我們可以盡情享受試驗的樂趣。但是研究揭示像這樣一個社區只不過是現實的替代物，無論它多么有威力。終極的解決之道仍在于現買的重建。

[關鍵詞]虛擬社區 第三城 多重自我 異化

一、虛擬社區簡介

要估計世界范圍的互聯網用戶數目，在現在看來，是一門難以精準的科學。根據電腦行業年鑒，到2002年末，全球網上用戶已達到四億九千萬，而到2005年，這一數字飆升至七億六千五百萬。每天都有更多的電腦與已存在的網絡連接而每一臺新電腦都擴大了用戶基數，甚至在寫作此篇論文時，就有大量的人們正通過網絡相互聯系起來。

我們身陷虛擬社區的繁榮中。我們正見證著社會的新生。不少學者像McLuhan(1964)就曾特別提到電子通訊科技的發展已經從本質上取消了空間和實踐的限制，使我們實際上居住在一個無界限的“地球村”(qtd．Meyrowitz，179)。Rheingold(1993)將虛擬社區定義為“產生于當互聯網有足夠多的人以充實的人類情感進行足夠長的公開討論而在網絡空間形成個人關系網絡時的社會式聚集”。虛擬社區似乎使人們活得更帶勁愜意。過去從不可能或相對難獲得的社會聯系現在通過互聯網已很容易建立。地理和時間不再是障礙。社會局限和習俗已不再能阻礙潛在的友情或伴侶關系發展。在這樣的方式下，網絡民眾可能面對面地看到對方又或者不，但他們通過電腦網絡媒介交流言語和思想。當這些交流開始涉及密不可分的友情或對抗并產生真實的婚姻、生和死而使人們以其它形式的社區結合時，以電腦為媒介的交流就有了在人際關系和社區特性方面影響社會生活本質的潛在可能。我們中的大部分現已成為這一新世界的一分子，在這里“對上網的個體來說，生活將變得更加快樂，因為能和你產生強烈交流的人將更多地因為共同的興趣目標而不是偶然的臨近而被選擇。”(Baym，139)。因此，我們獲知虛擬社區的內涵啟示并解開圍繞它的謎團顯得非常重要。

本文對虛擬社區作為一種“真實”社區的形式或者一種社區假象的本質作出了試驗性的探索。當我們探究這一內容時，有幾個非常重要的問題需要被特別提出：虛擬社區究竟是如何形成的以及是什么使它如此特別以致人們蜂擁而入?在多大程度上它是一種進步或退步?它對自由是一種促進還是約束?它對人性是一種推動還是削弱?

二、作為“第三城”的虛擬社區

社區是大部分人生活中很重要的方面。Cooley(1983)認為所有正常的人類都對社區有

天生的喜好。社區觀念被長期認為在我們的社會結構中占據中心位置。由于“社區”這個詞在日常和社會學用法上幾乎一直以正面、幾近溫和模糊的方式被使用，我們發現伴隨著我們從農村社會向城市社會轉變，很多人都曾為在過去的世紀里社區的缺失而痛惜，那就一點都不足為奇了。應當說我們從普通社會學的詮釋中所得到的最強烈的認識就是現代化引致了令人遺憾的社區缺失。實際上，即便是今天的社會學者也仍繼續提及社區的缺失，特別是在西方社會的后現代城市和市郊(Cooley，1983；Rheingold，1993)。和社區相聯系的結構性進程是交際溝通。沒有交際溝通就不可能有構建社會關系的舉動。傳統社區的消亡可歸咎于所謂“好地方”(Great Good Place)的不復存在(Meyrowitz，142)。這所指的也就是第三城(the third place)，它對我們在家庭和工作主外的日常生活有重要意義。在第三城里，我們與我們社區的成員無任何偏見地見面交往，以包含而非排外為名，把諸如階級、行業地位等可能的劃分拒之門外。第三城被Meyrowitz描述為“非正式社會生活的核心背景”(Meyrowitz，16)。當酒吧、教堂及其它免費或價廉的地方第三城已在工業化之路上消失時，我們中的很多人越來越感覺到社區的缺失。根據Meyrowitz，第三城是一個社區出現的必要條件。它們是社區成員與其他人互動交往并認識到他們間的共同紐帶的地方。很顯然第三城的存在是社區構建的必要因素。

Meyrowitz特別提到，西方社會的城市正經歷著第三城的衰落。這種情況在美國尤甚，在那里大多數人都住在郊區，那些能把人們聚集在一起的商店商業、酒吧、咖啡廳或其它社區中心等設施遠在步行距離之外。用Meyrowitz的話來說，“單獨只有房子并不成其為社區，而典型的分區被證明對于在統一的房子街道之外出現任何的能代表它的結構或空間是不利的。”(Meyrowitz，4)我們可以看到在郊區幾乎沒有地方能供鄰居們舉行隨興的聚會既沒有酒吧、商店又沒有公園。事實上，連我們的城市建筑也阻礙了社區成員的自由交際，這點業已被證明。由于缺乏大多數人觸手可及的第三城，許多人，特別是那些受過高等教育，有著不少可消費收入的人，就群集在通過電腦傳遞的通信技術而能進入的第三城里。圍繞著這些虛擬的網上第三城所形成的是相對新的社會形式“虛擬社區”。Howard Rheingold指出，虛擬社區的發展“某種程度上是世界范圍的傳統社區的瓦解后人們渴望社區的一個反應”(418)。由諸如電子郵件、電子公告板和實時聊天服務等不同的方式組成的虛擬社區，不僅是一個人與人之間、一對一溝通的媒介，還是一種一對多或多對多的大眾傳播形式。它似乎宣告了一個有著非常自由的力量的全新世界的誕生。

虛擬社區包含了一度被Van vlilet和Burgers(1987)視為必要的社區的經濟、政治、社會和文化因素。社會交往和聯合在電子公告板討論和實時聊天中顯而易見，友情和愛情在其中發展：經濟和政治活動在網絡空間中層開，國際商業交易和政治意見交換(例如中美之間)在其中進行：在文化上，人們直接接觸到其它國家的價值和象征體系，比方說當中國人和巴西人就文化儀式交換見解時。在意識形態方面，網絡空間社區強調在言論自由、個性、平等和開放的準入等原則方面有共同的信仰。在體驗方面，網絡空間社區強調由共同興趣而撮合的社區，它通常以討論的話題為劃分，產生共同的社區精神和顯而易見的社會聯系。這些社區在性質上可以說是純粹工具主義的，就是說，他們的關系可能從不逾越到相互聊天之外。

三、虛擬社區中的異化

然而關于虛擬社區還有一個常被忽略的方面，那就是隨著它的普及，面對面交流的需求極有可能會變少。這是對烏托邦似的虛擬社區觀極大的諷刺之一，它可能減弱人們的社區感而這，看來卻是它如此緬懷般地高揚的優點。在虛擬社區中存在的是一個以興趣聯結的社區，成員們能進進出出。社區很關鍵的一個方面是“必須能處理并解決沖突”(Garson，98)。它涉及一個人在面對難以解決的矛盾沖突而選擇持有，或者因此而被迫離開他／她所在的社區。時所持有的或高傲或挫敗的態度感受。通常來說，離開一個社區會造成極大的情感創傷。而離開一個虛擬社區卻可能如轉換電視頻道般容易。因此，虛擬技術的廣泛應用所帶來的后果將可能是產生不如傳統的地理、歷史或種族社區般穩定的社區。再者，虛擬社區似乎只會加劇公共領域早已條塊分割的狀況。此外，細致的調查顯示虛擬社區雖然沒有直接造成，但卻是現代社會異化現象的促成因素。我們在上網人群中很容易就能找到不少“網癮者”。這些都不是什么笨人而是正常人，他們坐在屏幕前玩自娛棋，通宵聊天，犧牲工作、學習、吃飯甚至是睡眠時間。即使對于沒顯出上癮行為的人們來說，虛擬社區看來還是有著令人著魔的吸引力。隨時隨地的電腦應用，因掌上電腦和電訊工具而成為可能，卻潛在地威脅著傳統的工作時間與家庭休閑時間的分界。科技賦予我們力量和自由，卻不可避免地導致異化：汽車引致了交通阻塞和居住郊區化，升降機造就了摩天大廈(當成千上萬的人都在同一棟大廈工作時，你還能想望一個社區么?)，電話使人際關系跨越距離，空調讓人們隔墻而居，遺棄了在炎夏夜晚乘涼談趣的常俗。簡言之，虛擬社區是人們或多或少地孤立于存在于他們周圍的實體社區。它們使我們忽略在我們實體領域中的社區。

那為什么上網者仍然如此沉醉于虛擬社區而不顧其看起來如此明顯的缺陷呢?關于虛擬社區的特征的分析應能促進我們對處于網絡空間中的公共領域之本質的理解。

四、作為平等和民主推動者的虛擬社區

一方面，虛擬社區含有能收窄人類感知的過濾因素。這一點我們是指阻礙一個人知曉另一個參與者的種族或年齡的因素，同樣阻礙著他們通過面部表情、手勢語和語調這些無形但卻非常重要的面對面溝通元素進行溝通。當你觀照一個人所見的僅是屏幕上的一串字符時，那些無法從文字上傳遞的如諷刺、嘲笑、同情等其它細微但很重要的細小差別也一并缺失。乍看之下，這種溝通帶寬的缺失可引致誤解，它也是通常不會在正常話語交際中出現的打得火熱的惡罵，卻在虛擬交際中發生得相對頻密的原因之一(Baym，178)。但是如果我們能從硬幣的另一面看這個問題的話，我們會發現這未嘗不是一樁偽裝的幸事。由于過濾因素的存在，我們不可能在看到別人想說的東西前形成對他們的偏見。種族、性別、年齡以及身體特征并不顯而易見，除非他想將這些特征公諸于眾。那些因體貌有缺陷而難以建立新人際關系的人發現虛擬社區為他們提供了一片沃土，在這里他們能如他們所一貫向往的那樣被作為思想和感覺的載體而不僅是有一副臉孔、能走能說的生物來對待。通過這樣的方式，虛擬社區提供了“一個中立的領地，在這里言論意見全基于它們自身的價值被討論和評價，而不是觀點提出者的性別、種族或社會立場。”(Rheingold，210)．

這樣一來，這個成見最小化的實體，即虛擬社區，最終可能成為民主的沃土。德國政治哲學家Jurgen Habermas曾撰文寫及“公共領域”——公共領域是社會生活的一部分，它形成于公民們就涉及公眾利益的要事交換意見時(Cooley，179)。這是公眾意見形成的地方。一旦人們不再需要為自己的外觀擔憂，他們將更主動樂意地在平等的地位上探討重要問題。當他們這樣做時，公共領域就成為了民主的基礎。現在虛擬社區正加入到十七、十八世紀咖啡廳、沙龍、公共社團的行列中，通過進一步取消社會限制來擴大人們生活的民主性。在這一過程中，精英文化將慢慢消解，教育體制將最終喪失其對教學、科研和學習的壟斷——幾乎所有人都能因虛擬社區而賦權以知識。

五、虛擬社區中的網絡性愛與“多重自我”理論

另一方面，虛擬社區又是二十一世紀頗具挑逗性的“性玩具”，它看起來無害卻可能如地雷般爆發，以驚人的數量損毀上網人群的私人生活和工作。虛擬社區的易入、低費用和匿名都對上網沖浪者極具吸引力。美國加利福尼亞州圣何塞婚姻與性研究中心的阿爾文·庫珀博士指出，在估計的五千七百萬每天上網人群中有數量龐大的四百六十萬人可能被網絡性愛所吸引。在這樣的誘惑面前實在是太難不被迷惑，而這樣的習慣一旦形成，卻又極難擯棄。

虛擬社區就像極好的可卡因誘人性愛上癮。

網絡性愛通常有兩種形式：(1)以電腦為媒介的實時互動手淫；(2)以電腦為媒介以性欲刺激為目的的實時互動性愛故事講述(NguyenAlexander，116)。網絡性愛是很好的例證，上網者表達他們希望擁有真實的生活伴侶的強烈欲望，但卻不愿以他們的道德信仰或安全為妥協來實際獲得這樣的伴侶。取而代之，他們就上網尋找性愛。通過這樣做，他們發現了看待自己和真實世界的新方式。Rheingold談及人類學家從田野考察中帶回觀察事物的新方式和經驗，相似地，網絡居民從網絡空間帶回觀照自己身體和性感地撫摸自己的新方式：“一個人離開自己的文化去面對自己所不熟悉的東西，在回來的時候感覺自己的文化變得陌生奇特——而且可以以嶄新的視角去觀照”(Rheingold，218)。從虛擬世界中回來，有些人可以看到不少上網和不上網都實用的尋求性歡愉的新的可能。對上網者來說，網絡性愛以及其常引致的“電話性愛”是真實性愛的一種安全和道德的模擬，是一種讓一個人可以試驗自己的性自我的方式。Rheingold寫道：“當人們采用一個網上人稱時…一些人產生不舒服的分裂感，一些人卻深感慰藉。有些人感覺到自我發現甚至是自我轉變的可能”(Rheingold，260)。一個人的網上人稱為其發現性自我和給予自己性滿足的新方式提供了機會。實際上，虛擬的真實要有趣的話，必須盡可能地模擬真實。但在虛擬世界里，人又必須能夠做一些其在真實世界中不能做的事。上網者可能會相似地說道，他們在虛擬聊天室聊天的動力激勵是他們能夠與那里的伴侶享受其在真實世界中不能得到的性愛經歷。網絡性愛能在他們真實生活的性不可行、不道德或不安全時，滿足他們的性沖動。

無論一個人有沒意識到，在虛擬社區的實驗舉動都啟示著每個個體都具有多重自我身份。一個人在網上的所作所為(特別是網絡性愛)能為他自己所接受是因為它具有多重自我。網上的性愛自我享受網絡性愛，而網下有禁制、更自覺的自我卻常常顧忌網絡性愛之后他的所作所為道德上是否正確。一個人的多重自我會相互溝通、妥協(Meyrowitz，261)。Meyrowitz寫到互聯網以及虛擬社區的聊天室促進了我們關于“多重自我”的思考。通過網上溝通，“人們得以通過環回于多個自我而建立起一個自我(Meyrowitz，178)”。我們可能既有一個網上自我也有一個網下自我，但這些自我都將不斷相互溝通，協助建立起我們的“多重自我”。

六、虛擬社區的啟示

圍繞著虛擬社區發展起來的關鍵元素是人本主義，它使我們認識到身份和社會之巨大力量。沉迷于網上聊天的人并不是自愿變成如此，而是因為我們“真實生活”社會不允許他們去試驗他們的多重自我。這催生出下面的問題：究竟我們能多大限度地抵抗虛擬社區依賴?現在我們也許可以通過停止以電腦為媒介的通訊技術之運用來回到從前。但是這些技術又使得我們得以試驗我們的自我，沒有這些技術，這些自我將被壓抑。對虛擬社區沉迷者的解決之道在于社會。如果社會能改變其方式，讓每個人表達任何自己希望的自我成為安全無害主事，我們應能抵制住向虛擬社區沉迷者發展。“誘惑我們的并不是機器本身，而是在虛擬社區中電腦所創設的去試驗我們的多重自我的能力”(Meyrowitz，214)。如果某天我們能自由地在真實世界中更充分地試驗性愛和身份，我們將不再需要電腦來協助實現這一目的。這時，也只有在這時，我們才能抵制住變成虛擬社區沉迷者。然而這一夢想可能永遠不能實現，因為壓制是組成任何特定社會的關鍵特性之一。我們的社會，在本文中指現實生活，并不許以我們安全地探索我們的多重自我所需的自由。不能試驗我們的多重自我，我們是不健全的。而網絡空間能讓我們更自由地試驗自我，因此我們成群結隊地涌向那里，并在這個過程中變得無助依賴。如果社會能像我們在網絡空間中所能夠的那樣，許以我們探索多重自我的自由，我們從一開始就不需要變得那么依賴。

總言之，我們需要的并不是建立和發展更多的網上社區和網絡關系，而是修繕我們真實世界的社會，把它建設成一個我們都能不需壓制多重自我地生活和共存的地方。只有我們親身在現實中去重新發現和重構現實，我們才能充分地明白作為一個“人”的生存意義何在，并在這人文實體中保持以這樣的信念生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