壬子谷病(編者注:指1972年),重今檻家饋之并囑制人物冊,病之中綴成八副,如此冊幸避淪焚,觀者亦知重今檻家朋輩中,當有谷者矣。(圖盧)
越明年,谷病將逾,又成四副,以足十二之數,粗劣不堪,敬請重今檻家正之。癸丑(編者注:指1973年)周昌谷又記。(圖二)

這是周昌谷先生為我畫十二開冊頁,附在后而的二幅字。我與昌谷先生是知友,“文革”前我們常在一起談古論今,他每天下午到我們裱畫工場來,欣賞裱板上的畫,有時也看他自己的畫。我當時跟韓登安先生學篆刻。他說韓先生是當今杭州篆刻第一名家,你跟他學很好,并對我講先專攻篆刻,但篆刻與書法是分不開的,學篆刻必須學書法,以篆刻為主,因此他給我起了“一枝書齋”室名,蓋取《莊子》“鷦鷯巢千林,只棲一枝”之意,教我不要貪多,先學好一樣再及其他。昌谷先生最藝服黃賓虹、潘天壽、陸儼少三位大師,他也喜歡收藏,我倆常去棲霞巔黃賓虹紀念館二樓,黃老夫人宋若嬰女士處看畫。那時黃賓虹先生的字畫已全部捐獻給了浙江省博物館,但黃老夫人還留了一部分在家里。我曾經給西泠印社買了兩張冊頁,很精的,每幅二十元,我還買過一把成扇、一面畫、一面字、精極了,也是二十元。當時杭州書畫社領導王萍同志看到后贊不絕口,有次周總理辦公室的一位女干部劉昂同志來杭州書畫社,因她來過幾次,大家都認識,與王萍關系較好。劉昂也是個書畫愛好者,王萍對她說,郁會計有一把黃賓虹扇子很精彩,陪同劉昴到我辦公室來,說要看看黃賓虹的一把扇了,我就給她看了,劉昂翻來覆去看了很久,一直不肯放手,最后提出來叫我讓給她,王萍在旁做我工作,叫我讓給她,我說好吧,您拿去吧。劉昂笑著說錢要付的,王萍說二十元錢,于是這把扇子就讓給劉昂了。后,我與昌谷又各買了幾幅畫,這是“文革”前的事了。
昌谷先生在1972—1973兩年中給我畫成這部冊頁,當時我裱成一本冊頁后,沙孟海先生為我題了大篆簽條和行書扉頁(圖三、四),后我又將冊頁拿到陸維釗先生處請他后面跋題,后因維釗先生身體不好,終未題成。有一次我對陸儼少先生講,我有一部周昌谷冊頁,請給我題一下,陸先生講,您拿來我就題,但由于懶惰,一拖再拖,終于又錯過了機會。

清桐城派古文領袖姚鼐論藝標準為陽剛與陰柔兩宗;英人柏克與德人康德區分為崇高與優美兩類,夫陽剛即崇高,陰柔當優美也。而王國維認為此兩者均非天才而不可。而兩者之外尚須雅古,則屬后天努力所致!我認為昌谷的書詩畫印即是崇高,優美與雅古相結合最完美之典范,就昌谷留下的書畫篆刻詩詞作品看,可以毫不過譽地說:在他這一代中是無有能出其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