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失敗的搶劫

躊躇再三之后，張峰豁出去了，準備實施他的計劃：在今天晚上凌晨一點，搶劫街道拐角的那家小型超市。這是一家24小時營業的小超市，他觀察過，這個時候，只有一個中年男人在當班。

“舉起手來!”他闖進了超市，從兜里掏出一把手搶(仿真的，但外表很難辨認)。

“舉起手?”那個男人好像不太害怕，反而很吃驚。

“快點!”張峰橫眉豎目，他知道干這行必須兇一些。“把所有的錢交出來。”

“都在抽屜里。”男人已經舉起了手，并用下巴示意錢的位置。張峰去開抽屜。

“這是你第一次做這種事情吧?年輕人。”

“你怎么知道?”張峰詫異，一下子露了底。

“你已經犯了兩個錯誤。首先，你要我舉手，這房子三面都是玻璃，我們就站在入口處，任何一個經過的人都會猜出這里發生了搶劫。”

張峰臉紅了：“你可以放下你的手。”

“最嚴重的錯誤，你忘記戴手套了，這里到處留下了指紋。”男人繼續說。

“你怎么那么內行?”張峰瞪著男人。

“讓我給你看一些東西吧。”男人向里間走去。

“呆著別動!”張峰大吼起來，然后他發現那人并不想打電話，他從桌上的一個架子上取下一份報紙。“看看這個”，他回來了，并且把報紙攤開讓張峰看。那是份舊報紙，報紙上有張照片：一個驚恐的小伙子戴著手銬，兩個警察押著他。照片下的標題：一男子搶劫未遂，被公安立時抓獲。

“給我看這干嗎，嚇唬我?”

“你仔細看看那個人。”

張峰細細打量了一下，大吃—驚：“你就是那個小伙子。”

男人點點頭。“那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我一直保存著這張報紙，當我遇見困難就拿出來看看。”

張峰開始手足無措，他覺得似乎應當把錢放回去，口袋里的錢在發燙，他的臉也在發燙。那男人臉上的某種神情和眼神，讓他覺得愧疚不安。張峰猶豫著，然后把錢掏出來，放在桌上，準備離開。但男人輕輕拉住了他的手：“小伙子，陪我坐會，聊聊天。”

男人抖出兩支煙，遞給張峰一支，點上。兩人沉默地抽著煙，誰也沒說話。

煙快燃盡的時候，男人問：“你來這里多久了?”“兩個月。”

“工作不好找，是嗎?”“是的。”

“我這里有一份差事，你感興趣嗎?”

“是什么?”張峰的心開始“嘭嘭”跳。

“早上七點半開始，每星期六休息，每天八小時。笑迎顧客，檢查貨物，防止小偷。這工作，我們把它叫做‘防檢員’，習慣上稱作‘保安’。”

“你在開玩笑嗎?”張峰說，“我剛剛還想搶劫你。”

“不是玩笑，我是這的老板。你想不想做?”

“我不需要施舍。”張峰很惱火，他感到自己正被人廉價同情。

“沒那回事。如果你干不好，我會立刻讓你卷鋪蓋。”

張峰盯著男人的眼睛，他的眼神很誠摯。“早上七點半開始。每星期六休息，每天八小時?”張峰問。

“是的。”

“給我一星期的試用期，干不好，我自己滾蛋。”

“好的!”男人微笑了，“小伙子，好好干!你不知道我當時想得到一份工作是多么難呀!”

(責編/于衛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