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情結,是中國人的世代傳統,陳光的鄉情卻很特別。
長征時,陳光率部隊路過家門,師政委劉亞樓勸他回家看望,他卻以突圍任務艱巨而沒有離開部隊。兩天后又路過李賜凡的家鄉附近。李賜凡曾是陳光的師政委,是生死與共的戰友,因腳傷沒參加長征,留任江西軍區司令員。這時,陳光卻叫政治部干部邱子明帶了銀元,代表部隊去看望李賜凡的老母親,以致當地一直都傳說是李賜凡率部路過了家鄉。
1949年秋,四野的隆隆炮聲解放了陳光的家鄉宜章栗源。與家人早已互相不知生死的陳光,從武漢委托去廣州辦軍大的副政委李孔亮、教育長曹誠、政治部主任宋潔等3人,到宜章坪石打聽他妹妹的下落。豈知3人卻意外地見到陳光幸存的兒子陳永昌。陳永昌被帶到武漢,父子相見泣不成聲。陳光已是解放軍高級指揮官的消息傳遍了家鄉,當年從井岡山流散回鄉的老戰士陳克義等3人來到武漢,告訴陳光:當年革命軍撤退后,反動派把栗源堡燒成一片焦土,幾年后才有人回村重建家園,全村有百余人為革命犧牲。
陳光對家鄉蒙受的巨大災難深感痛心和愧疚,他目光堅定地勉勵他們:“革命就要勝利了,告訴鄉親們,徹底翻身的日子到了。”隨后,陳光給他們送了幾大包毛澤東的著作,叫他們轉達他對父老鄉親和先烈親屬的問候,并要求他們把烈士后代和知識青年都組織起來,先學習革命理論,認識新形勢,準備建設新中國。于是,陳克義等人回村掛起了“毛澤東學說學習研究會”的牌子,組織烈士后代和當地的知識青年連辦了兩期培訓班,學習《新民主主義論》、《論人民民主專政》、《矛盾論》等書。當時參加學習的青年,后來都成了土改骨干和國家干部。
1950年元旦,陳光到廣州赴任。家鄉一些烈士子弟聞訊后陸續來到廣州,由曹誠介紹到軍大學習。這天,陳光特意到軍校來看望他們。迎面見到一高個小伙,怔了一會,陳光慈詳地問:“你是陳俊的兒子吧?”小伙子好生驚奇地反問道:“你怎么認識我?”陳光立即歡喜地把他攬在懷里,激動地說:“果然是,真像你父親。”
小伙子叫陳松,知道眼前這位首長就是陳光,倒有些拘束了。陳光拍著他的肩:“孩子,讓你受苦了!”接著便告訴他:陳俊上井岡山后就當了營長,到贛南時受了傷,留在當地開創了尋鄔根據地,后來在打土圍子時犧牲了。“你父親離家時,你還沒出世,你父親是好樣的,你祖父也是革命烈士,他們都是革命的英雄。”
此后陳光更加關心這些烈士子弟,叫他們每周去他住所一次,常向他們講陳東日等本村烈士和毛澤東等領袖的革命事跡,講全國解放的形勢。
后來,又有一些烈士后代和知識青年來廣州,陳光都叫人給安置學習或工作。這其中也有個別品質不好的人。這時在武漢軍大學習的陳永昌覺得父親太重鄉情和義氣,曾專門寫信勸父親:“您已經幾十年在外,家鄉人變化也很大,不能不有所提防……”
不久,陳永昌分到陳光身邊工作。陳光把兒子的信往桌上一丟:“你看看,你寫的是些什么?你才革命幾天?你懂什么?……”過了一會,才又溫和地和兒子談起他在山東開展統一戰線的經歷,語重心長說:“干革命不論出身,地主也一樣,改造過來也是好的。”良久,又眼噙熱淚哽咽著:“栗源堡走出了許多戰將,宜章犧牲了這么多先烈,他們為了革命置家庭于不顧,對他們的后代應該有所照顧;要培養好這些烈士的后代,來繼承革命的未竟事業。”(李安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