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
清涼的星空下,有一顆羞愧的心,請求你原諒。
希望我這一封信能推倒你與我之間那堵無形的屏障。
“圣誕節過了,情人節過了,愚人節過了……接下來該是母親節。”“送媽媽一束康乃馨!”“送一套化妝品……”“給媽媽做一頓可口的飯菜!”
送你一份禮物,這是我當了十幾年女兒從未想到過的事情。因為那層屏障時刻阻礙著我。
哥哥從小身體差,每次過星期,你總想方設法給他做好吃的,我只能悄悄躲在門后,看著那冒著騰騰熱氣的飯菜。有時忍不住蹭上去,你便喝道:“回去,吃自己的飯。”我噙著眼淚退回去,心想:我一定是媽撿來的,不然媽怎么這么心疼哥哥,整天喝斥我呢?幼小的心靈上蒙上了一層朦朧的痛楚。
哥哥上了大學,你不時寫信給他:“娃,好好讀書,這些錢買點補品,你身體太差,不能累垮身子。別擔心家里,沒錢了給我寫信……”同寄去的還有兩件新衣服,那是你賣廢品的錢買來的,我低著頭看看自己穿了四年的吊腿褲子,心里難受極了,不禁攥緊拳頭,更加認為我是撿來的。
哥哥大學畢業,參加工作,你每時每刻地掛念他,有時夢中也呼喚他。你不知道,你喚一聲“娃”,我妒忌的心就掉一地。
“難道我真的是撿的?”于是我把那顆痛楚的心塞進了黑暗的角落。一場“冷戰”在你我之間進行著,放學回家,我故意把你做的飯菜放置一旁,自己又重新做。你痛楚的表情,我看在眼里,樂在心里。
你干農活累得在床上呻吟,我在一邊寫作業,沒有一句問候,一杯熱茶。
終于,你從賣蘿卜的錢中,給我買了一條圍巾,黃色的。見我很冷漠,你忙陪上久違的笑臉:“妮兒,家里條件不好,咱不講穿著,要過年了,全家只有你添條圍巾,好看不?”你討好的神情我不屑一顧。“擱那兒吧……”用一條圍巾就能換回我的投降?沒門。
慢慢地,我長大了,上高中后成為住校生,每月回家一次。每次,你就像過節一樣,要爹幫你殺雞,還給我做最愛吃的雞蛋撈面條。我想起小時候哥哥的待遇,給了我,可我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前天,因為一件小事與你大吵一番去了小姨家,卻沒說實情,只是說過來玩玩。
吃飯期間,小姨問我:“你媽近來忙吧,在家正給棉花捉蟲子呢!她腰還痛嗎?這個藥單給你媽拿去,泡些藥酒,每天喝兩盅,慢慢就好了。”我愕然,你病了我竟不知道,我忽然起前兩天爹幫你按摩,你痛楚的表情……
“妮,你媽這輩子可不易呀!生你時大出血差點送命。可禍不單行,生你不到3個月得了乳腺癌,你只吃了三個月的奶,整天餓得哇哇大哭,到南陽做手術,一見到小孩兒,她就說:俺妮兒才三個月,就沒奶了,說不定這會正哭呢!我對不起她呀……”說著,便蒙頭大哭,半夜做夢經常哭著叫你的名字。你家條件不好,做手術是貸款,可第二年,你媽又得了淋巴腫瘤,這無疑是雪上加霜。你爹賣了牛和豬以及家里所有能換成錢的東西,緊巴巴地湊了手術費,臨走時,你媽哭著告訴我,我最放心不下俺妮兒……你哥是你媽拼命掙錢才供出來的,你現在是你媽最大的心病,你媽太固執,不說一個苦字……“
小姨一番話讓我涕淚橫流,如夢初醒。對不起,媽媽,我錯怪了你18年,時光帶走了你的青春,我卻揮霍著你對我的愛,你那日漸蒼老的面容,一定有因我而添的皺紋,因我而染的斑點。
我的無知,我的叛逆,仍歷歷在目。你給了我生命,給了我你的一切,我卻……
媽媽,對不起,是女兒錯了,求求你原諒女兒。讓我為你捶腰捏背,端一杯熱茶,讓我說聲:“媽媽,對不起……”
女兒:倩倩
2005年7月2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