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
天空在彌漫的硝煙下顯得分外昏暗,空氣中夾雜著很濃的火藥味和尸體燒焦的氣味。地上堆滿尸體,幾處未滅的火苗正做著最后的掙扎。這就是戰(zhàn)爭留給華沙的禮物。
四周靜悄悄的,我拖著差點被炸斷的右腿一瘸一拐地走著。這該死的戰(zhàn)爭!很快,一群人朝我這邊沖了過來,是波蘭的游擊隊。我身上有槍,但我沒有反抗。面對那些復仇火焰熊熊燃燒的家伙,反抗根本沒用。
那些波蘭人把我關在一間小屋里。小屋里還有幾個人,有一個我認識,是我軍駐華沙的指揮官。另外幾個人看樣子軍銜也不低,而我只是一個小小的少校,對這樣的待遇我感到受寵若驚。
過了幾天,一群波蘭人把這幾位長官全押走了。他們臨走時在胸前劃著十字架。小木屋里只剩下我一個人,看守的波蘭人說,那幾個人要被送到高端法庭去受審。至于我,那個波蘭人沒有說,但他不屑的眼神,分明就是說:你?還不是一顆子彈就完了。
我靠在墻上,想起了阿道夫·希特勒,想起了這個讓日爾曼人狂熱,讓世人驚恐的男人。幾年前,我高舉雙手,喊著口號向他致敬,因為他是德意志的英雄,日爾曼人的救世主。這個狂熱于戰(zhàn)爭的家伙葬送了兩千萬德國人的生命。
回想一下,五年前元首一聲令下,我們便席卷了整個波蘭。站在開進華沙的裝甲車上,看著街道兩旁神情沮喪的波蘭人,我沒有笑,因為我失去了自己最要好的朋友斯德克斯。他死得很慘,在攻破波蘭人的陣地時,一個波蘭人拉響了手榴彈和他同歸于盡。這個事兒讓我對前景十分地悲觀。
每攻下一個城市,我都會大肆屠殺。至于為什么要殺人,我也不知道??赡軕?zhàn)爭就是一場殺戮吧。進駐華沙以后,我便奉命建立了一座集中營,每天都有大批波蘭人被押進來,其中也有不少猶太人。我的任務就是讓他們做苦力,直到他們干不動了,便解決掉他們。
在此期間,我的妻子愛麗莎給我寫來一封信,她說我們第三個寶寶降臨了,是個壯實的小家伙,她還想讓我給孩子起個名呢!我很高興,但心里又有一些凄涼,我什么時候才能回去呢……
她還勸我不要殺人,殺人是很可怕的,而且會遭到上帝的懲罰。此后,每次處決犯人時,我都讓我的士兵去做,我則會跪在耶穌像前祈禱上帝:上帝呀!快結束這場戰(zhàn)爭吧……
好不容易熬過了兩個年頭,我們的軍隊在蘇聯(lián)打了大敗仗,幾百萬人丟掉了性命。聽到這個消息,我非常地震驚:元首不是說過德軍是無敵的嗎?怎么會……?
接下來的一年中,各種壞消息從四面八方傳來,什么北非戰(zhàn)爭大慘敗啦,什么日本中途島戰(zhàn)敗啦,墨索里尼被軟禁啦,把集中營里鬧得人心惶惶。真是糟糕透了。
又過了幾個月,蘇聯(lián)人攻入了華沙,我們被包圍了,激戰(zhàn)過后,便有了上面的情景。
再回到現(xiàn)實中吧:波蘭人說兩天后便要當眾絞死我,讓我趕緊向上帝祈禱,以免死后下十八層地獄。
上帝很給面子,那天陽光明媚。絞刑架下人頭攢動,他們要看看我這個納粹軍官是怎么死的。我整了整衣服,昂首挺胸地走了上去。當我的頭被套上絞索時,兩只小鳥從刑場上掠過。我心里發(fā)出呼喊:愛麗莎,我親愛的,我沒有完成你的囑托,就讓這兩只小鳥,帶著我對你的祝福飛到柏林去吧。
世上的人啊,請讓戰(zhàn)爭從地球上消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