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牛仔”時代終結了嗎？

最近一期的《時代》周刊刊登了美國著名專欄作家帕特里克·布坎南的一篇評論，題目是《牛仔時代的終結》。布坎南在文章中以批評和嘲諷的口吻盤點了布什執政六年來的外交政策。

布坎南將布什執政初期描寫為“牛仔”時代，歸納為“先發制人”，“全球性的民主十字軍東征”，消滅一切“邪惡軸心”和暴政，“世界上最壞的政權不允許擁有最具毀滅性的武器”。

然而，美軍在阿富汗進入第五個年頭，在伊拉克進入第四個年頭，傷亡不降反升，當地人死亡人數已達到內戰水平。“民主十字軍東征”鼓勵了埃及的穆斯林兄弟會、黎巴嫩真主黨和巴勒斯坦的哈馬斯。對朝核問題和伊朗核問題，布什政府一籌莫展。談判不成，戰爭不能，布什不愿留下三場未了的戰爭于2009年離開白宮。

布坎南說，美國把地球上的人都得罪光了，而自己從如此高昂的損失中又所得甚微。

布坎南問，是什么使得“精力充沛的牛仔外交”變得如此灰頭土臉？他認為是美國自不量力。他說，美國的軍力超強，二戰打敗德國和日本才動用了美國軍力的1/10，可以極小的傷亡消滅塔利班和推翻薩達姆。但是，“建立一個國家卻是另一回事”。法國人早在1923年的魯爾事件中得出了“不能用刺刀去挖煤”的教訓，布什卻要在兩塊面積與得克薩斯相當的伊斯蘭土地上建立民主國家。他說，牛仔時代已經終結了。

實際上，2003年末，華盛頓發現自己在占領伊拉克后面臨尷尬局面，布什就著手調整其外交政策，布什的決策也開始由切尼和拉姆斯菲爾德為首的新保守主義集團向國務院“現實主義派”傾斜。2005年賴斯入主國務院后這種傾斜加速。賴斯上任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修復被拉姆斯菲爾德罵為“老歐洲”的歐洲盟友關系，接著，就大幅度調整布什政府的外交政策和戰略。美國表示愿意參加朝核問題的六方會談，后來又表示愿意參加解決伊朗核問題的多邊會談，減少對敘利亞的壓力，以換取敘利亞在伊拉克問題上的合作，在伊拉克愿與遜尼派反政府武裝和前薩達姆的復興黨分子合作。這大概就是布坎南所說的“牛仔時代的終結”。

但是新保守主義集團對自己的邊緣化是不甘心的。最近，哈馬斯和黎巴嫩真主黨挑起事端，以色列超常反擊引發的一片戰火成了新保守主義的節日。最近他們紛紛出來呼吁布什政府無條件地支持以色列對加沙和黎巴嫩真主黨的軍事襲擊，改變敘利亞和伊朗的現政權，攻擊伊朗的核設施以報復其對真主黨的支持。新保守主義的《標準周刊》主編威廉·克里斯托爾批評布什向敘利亞和伊朗示弱，他甚至建議布什從圣彼得堡的“愚蠢的”G8峰會直接飛到耶路撒冷支持以色列。

蟄伏良久的新保守主義集團又重新跳了出來，對他們的能量不能低估。2003年的伊拉克戰爭就是在這個集團的煽動下發動的。更何況新保守主義集團中的兩位關鍵人物切尼和拉姆斯菲爾德對白宮的決策還有重大影響。他們有辦法限制賴斯的國務院的行動。

在這方面，賴斯的國務院碰到釘子最多。今年5月，美國務院準備接受朝鮮的邀請派人赴平壤與朝鮮舉行非正式的雙邊會談，此議因遭切尼堅決反對而作罷。有分析人士認為，朝鮮7月4日發射導彈實際上是對美國上述拒絕的直接反應。

據說此類案件不勝枚舉。大體過程都是：賴斯推動美國的立場向盟國靠攏，通過外交途徑與“敵人”接觸。但是，每一次，切尼及其強硬派都能成功地限制她的能力。

最近的加沙和真主黨事件再次激活了白宮內外的新保守主義集團，賴斯的國務院被綁住了手腳。國務院希望與歐盟保持一致要求以色列在加沙和黎巴嫩的軍事行動保持克制。但是，白宮負責中東事務的新保守派艾黎奧特·埃布拉姆斯和美國駐聯合國大使博爾頓卻強調要與敘利亞和伊朗算賬。看來，布坎南的結論為時過早。

中東多天的風云突變為牛仔們提供了用武之地，他們應該感謝哈馬斯、真主黨和奧爾默特。世界上的極端派看似敵對，實則心心相印。但是，他們的節日卻是世界的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