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德爾·卡斯特羅的女兒阿麗娜于1993年12月19日喬裝打扮,逃往國外,輾轉流亡美國至今。2006年7月底,卡斯特羅因病住院,接受了復雜的腸道手術。在父親罹患重疾之前,阿麗娜打破多年沉默,在其邁阿密舒適的寓所接受了俄羅斯《論據與事實》周刊記者的專訪。采訪中,她首次披露了有關自己和父親卡斯特羅的種種秘聞軼事……
盡享父愛幸福童年
我這個人可能與眾不同:自小我對父親就直呼其名,叫他“菲德爾”。即使是在我知道他是我的生身父親之后,我也從未當面叫過他一聲“爸爸”,因為我對這名字早已習慣,要是改口叫“爸爸”,反倒有點別扭了。所以,下面我可能還會不時叫他“菲德爾”。
大約3歲的時候,我第一次見到菲德爾。一天,我們家突然來了一個高大威猛、大胡子、嘴叼雪茄的陌生人。他噴云吐霧,起初我甚至看不見他的面孔——他的臉罩著一層雪青色煙云。他沖我媽媽說:“你瞧這孩子多漂亮呀!活像是一只卷毛小羊羔!”接著,他往我手里塞了一個盒子,滿臉堆笑地說:“這是給你的禮物,我的太陽。”盒子里裝著一個塑料娃娃,身穿橄欖綠軍裝,滿臉大胡子,栩栩如生。我外婆當時頗為不滿地對我母親說:“這菲德爾拿自己的造像當禮物送孩子,他也太高看自己了。”不知為什么,我也不喜歡這塑料娃娃。于是,我上去一把揪下了他的胡子。就為這,我受了媽媽一通訓斥。
在父親眼里,我就是太陽。自此之后,他一見我,就親切地管我叫“我的太陽”。
我母親與菲德爾完全沉浸在熱戀之中。她的丈夫費爾南德斯醫生對此當然心知肚明,他們的夫妻關系實際上早就名存實亡了,但也只能繼續這么硬撐著:他們是天主教徒,離婚被認為是完全不可思議的事情。最后,他們兩人完全吵翻了——我母親醉心于革命活動,費爾南德斯也全力投入到醫治傷員的工作中去。
直到我10歲那年,母親才對我吐露實情:菲德爾是我的生身父親。也只有在那時,我才明白,為什么菲德爾視我為掌上明珠,對我百般疼愛。每次來我家,他總要給我帶來各種各樣的禮物,一定要讓我坐到他的膝上,而媽媽這時常常以憐愛的目光直勾勾地瞅著我們。漸漸地,我就對菲德爾戀戀不舍,每次都不愿放他走。他好長時間不來時,我甚至開始想念他。但是,后來我就不用再想念他了,因為父親簡直就沒有從電視熒屏上消失過。有一次,他的講話居然一連播放了12個小時!菲德爾很樂意哄著我玩,他的手很巧。他常常用撲克牌變戲法,用積木搭城堡,還會糊風箏。有時我哭鬧著懇求媽媽說:“媽媽,給菲德爾打個電話叫他快來咱們家吧,我想叫他跟咱們一起生活!”但媽媽總是冷冷地說,他現在屬于人民。
常常有人好奇地問我:“身為國家最強有力領導者的千金,你享受過什么特權嗎?”
對此我總是不假思索地回答:沒有!但如果我下面說的事也能算是特權的話,那也只有這么兩件。
第一件。革命勝利后,有一段時間,我們完全沒有東西吃,幾乎到了揭不開鍋的地步,但我母親從沒伸手向我父親求過什么,她是個自尊心非常強的人。有一次,父親來我們家,媽媽正力逼我吃蕓豆,我哇哇直哭,死活不吃。他怎么也沒料到,我們會因為缺吃而餓肚子。菲德爾問:“阿麗娜怎么了?這孩子面色蒼白,是不是病了?”他最終意識到了這是怎么回事。這之后,很快就有人給我們送來了牛奶。這牛奶是父親自家農場生產的。
第二件。菲德爾在富人區給我們提供了一套房子,還有一輛小轎車,不過早在革命前,我們家就已經有一處很大的住宅了。
其他方面,我們從未享受過任何特權。
婚姻多變父親無奈
當我第一次想要結婚的時候,父親很不高興。他百般阻撓,甚至還和我鬧了一場。但事后平心靜氣地想想,我覺得父親這樣做也情有可原,不難理解:我剛16歲便私定終身,而我的男朋友已經是30歲的人了。菲德爾對我這個對象很不喜歡,他大為光火地對我說:“你還完全是個孩子,急著嫁什么人!我的話你要是不聽,你就再也不是我的女兒!”但我鐵了心,橫豎要嫁人,最后他無可奈何地揮揮手說:“你愛怎么著就怎么著吧!”父親對我從不動粗,從不橫眉豎眼。話又說回來,生氣歸生氣,我舉行婚禮那天,父親不僅親自來參加,而且還特意帶來美酒和下酒菜。我丈夫看見他,嚇得不敢作聲,只是喝悶酒,以致爛醉如泥。婚宴結束后,菲德爾還是忍不住地挖苦了一句:“過一陣子你要是離婚時,別忘了打電話給我報個信兒。”不幸的是,這話竟被父親言中了。一年后,我和丈夫就真的各奔東西了。
我第二任丈夫是個特工,在安哥拉打過仗。菲德爾很喜歡他,但還是好景不長,因為我很快就又離婚了。父親為此又大為不快,此后他嚴令有意和我交朋友的另一個人要書面寫出自己的履歷。這人被嚇壞了,他怕國家安全機關特工追捕他,遂逃往墨西哥駐古巴使館。
我最后一次準備結婚時,特意將這事告訴了菲德爾。聽后,他甚至什么都沒有問,只顧繼續滔滔不絕地說話。我父親這人喜歡多說,但不喜歡多聽。過了一個鐘頭光景,他才突然想起了我說的這事,只聽他陰陽怪氣地問道:“我能知道你下一個犧牲品的名字嗎?”
政見不合潛逃國外
古巴和蘇聯關系一度非常密切,這對我的學習和工作都產生過重要影響。在國內上學期間,我自己決定選學俄語。菲德爾見我畢業后能說一口流利的俄語,就非常高興地對我說:“太好啦,我打發你去莫斯科學化學吧!”可是我不想學化學,而想學醫。最后父親雖然做了讓步,但這顯然有背他的意愿,我看出他頗為不悅。這之后,我什么都干過,甚至還當過攝影模特。這是父親最不喜歡的一種職業了。外國一家報紙在對我做攝影模特一事進行報道時,用了這樣一個通欄大標題:《卡斯特羅私生女事業有成,一路走紅》。這下子,父親就更不喜歡我做攝影模特了。
自此,我與菲德爾在許多問題上都意見不一,彼此都心存芥蒂,齟齬不斷。我時常同父親發生爭吵。我老覺著有人對我搞電話竊聽。這時更有人對我暗示,如果我不停止反社會主義言論,我就會被送往精神病院。
在這種情況下,我準備伺機逃往國外。我對國內監控系統搞的那一套可謂了如指掌,完全能“玩”得過他們。出逃前,我精心做了一番準備:我設法弄到一張西班牙假護照,說話帶有濃重的卡斯蒂利亞口音,體重增加了好幾公斤。我滿身珠光寶氣,儼然一摩登女郎、貴婦模樣。在哈瓦那機場登機那天,邊檢人員誰也沒能認出我來。這樣我便順利登機,先是平安飛抵馬德里,而后來到了美國。父親很難相信,他的寶貝女兒會以這種方式棄他而去。更使他難以接受的是,他這女兒竟會逃到他的主要敵人——美國人的老巢定居。菲德爾大發雷霆,我外逃第二天,哈瓦那機場全體工作人員即被逮捕。
滿懷深情憶父往事
菲德爾這個名字無人不知,但卻極少有人知道他還有第二個名字,即:亞歷山德羅(Alexandro)。他的所有子女也都有兩個名字,其第二個名字的第一個字母也都必須以A打頭。這是卡斯特羅家族的古老傳統。據說,字母A能帶來好運和成功。此外,人們還尊稱卡斯特羅為司令官。
菲德爾自己正式承認的子女有8個,其中就包括我和他上世紀80年代后與一個名叫達莉婭· 瓦勒的女人生的5個孩子。古巴媒體平時對外公開宣傳的是,卡斯特羅一生獻身于革命,無暇顧及家庭生活。過多提及私生活有損他的革命形象。社會上傳說,菲德爾一共有50個私生子女,這我不大相信。我曾看過我母親和父親的一些來往情書。1953年,年僅26歲的卡斯特羅率134名青年攻打蒙卡達兵營,想奪取武器后在全國掀起武裝斗爭,由于力量相差懸殊,大部分起義者慘遭殺害。卡斯特羅本人也因此而身陷囹圄。他在獄中給我母親寫了許多情書,其中充滿了火熱熾烈的愛情表白和熱情洋溢的恭維。他必定要親吻寄給我母親的每一封情書,并在其下款兒鄭重地署上:“愛你的人”。
菲德爾談吐詼諧,極富幽默感,他經常開玩笑,并因此而博得人們的好感。即使對自己的子女也要時不時地幽上一默。當然,我們之間更多的還是很嚴肅的談話。有一次,我問他,為什么現在買鞋倒成了大問題?盡管我們的商店每年都要大量進口各類鞋,可你硬是買不到合腳的鞋。父親聽后以嚴肅的口氣說:“我的太陽,我是在領導整個國家,而不管商業上的事。”我當即無言以對。又有一次,我向他通報說,外面黑市甚為猖獗,就連警察也束手無策。得知這一情況后,父親心情非常不好。他在其他方面還很好奇,喜歡打聽一些小道消息。父親曾不止一次地問我,民間都是怎樣議論他的,不過具體議論些什么他并不怎么感興趣。
菲德爾很注重養生。這方面他絕對不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那種人。他有自己的長壽之道,養生之術。雖然他煙抽得很兇(早已經戒了),但喝酒卻很有節制,從不貪杯。我從未見他喝醉過,即使是在各種宴會上也是如此。所以,他很有希望能活到90歲。他對吃什么喝什么一向都很注意,很講究。父親喜歡名酒和美食,即便革命勝利后,他也沒有丟掉這兩大嗜好。他經常做體育活動,從不食用含有化學劑的食品。早在我上小學時,菲德爾就同我談自己的理想:他要使古巴成為一座世界性療養院。現在可以說,他已經實現了這一理想——我們國家有世界最好的醫療。每年都有很多外國人前往古巴療養治病,他們對古巴醫生的高超醫術都贊不絕口。父親認為,這是他一生最重要的成就之一。
菲德爾對奢華和享樂看得很淡,如他的住房就非常普通。這要是叫平民百姓知道了,他們肯定會不勝驚訝地說:“啊,我們住的房子還比總統本人的好得多呀!”
菲德爾是個非常有魅力的人。你坐下來只消和他聊上一會兒,你就會被他給迷住——他天生就具有磁石般的吸引力。父親總是能夠使各個歷史事件變得有利于自己。比如,他在群眾集會上發表演講。許多人前去參加這些集會時還是他的鐵桿反對者,而當他們一旦聆聽他演講后卻居然會狂熱地振臂高呼:“不搞社會主義寧愿死!”我想,卡斯特羅之所以能50年如一日地廣受人民擁戴,又能50年如一日地勝利抗衡美國,這也正是其原因之一。
1962年,加勒比海導彈危機期間,他力主首先打擊美國,因而對赫魯曉夫的優柔寡斷深感驚訝和不滿。至于美國一旦還擊,古巴就可能完全消失,對此他好像連想都沒想。記得小的時候,我曾當著父親的面說赫魯曉夫是個笨蛋,他只是一笑置之。
[編譯自俄羅斯《論據與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