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整中央與地方關系是治理投資過熱的根本之策

國務院日前嚴肅處理了內蒙古新豐電廠項目違規建設問題，除對直接責任人員給予黨紀政紀處分、移交司法機關處理外，還責成負有領導責任的內蒙古自治區人民政府主席和兩位副主席向國務院作出書面檢查。國務院強調，各地區、各部門都要從這起事件中吸取教訓，引以為戒，要牢固樹立和全面落實科學發展觀，切實增強全局觀念，認真貫徹中央各項宏觀調控政策措施，堅決維護中央宏觀調控的權威性，加強紀律，確保政令暢通。

這是一起罕見的省級政府執行中央政令不力而被通報批評事件，輿論將其與兩年前的“鐵本事件”相提并論。中央此次鐵腕治亂，表明宏觀調控已經到了關鍵時刻。國家發改委報告顯示，今年上半年，31個省份經濟增長速度保持在兩位數，其中23個省份增速在12％以上；7個省份投資增幅超過40％，其中2個省份增幅超過50％。當前經濟增長已有“偏快”之嫌，雖未達到“全面過熱”，但某些地區、某些行業投資過快增長已經對宏觀經濟形成潛在沖擊，如不及時治理，很可能重蹈“大起大落”覆轍。

市場經濟要求分散決策，地方和企業成為最重要的投資主體，但這并不意味著中央可以無為而治、放任自流。經濟學中有一條“合成謬誤”：就每一個體而言均屬有利的事情，未必對整體有利；管理學中也有一條“多數謬誤”：每個企業都去角逐最大的市場，結果眾敗俱傷。內蒙古電力違規建設并非只有一個新豐電廠（60萬千瓦），全區違規建設電站規模高達860萬千瓦，若放眼全國，已有過剩趨勢的電力行業，今年上半年投資增幅仍達16.3％，顯然，如果中央不及時制止違規建設，“合成謬誤”和“多數謬誤”就會成為現實，不僅投資過熱和產能過剩會影響宏觀經濟穩定，而且每家原本期望豐厚利潤的企業也將吞下競爭慘烈、效益低下的苦果。

無論是“新豐事件”還是“鐵本事件”，直接推動力均是地方政府，除“GDP崇拜”作祟外，現行體制的某些漏洞也使地方政府有機可乘。經濟增長三駕馬車——消費、投資、出口——中，最容易于短期內見成效的應屬投資，地方政府最熱衷的就是鋪攤子、上項目，為了項目上馬，不惜違規違法，如新豐項目，當地政府有關部門和企業存在越權審批、違規批準征地、虛假申報、突擊建設、違反招投標程序等一系列嚴重問題。地方政府之所以能夠“大干快上”，原因在于土地和信貸這兩個關口其實是“軟約束”的：通過“化整為零”等“技術手段”，或“先上車后補票”等“特殊政策”，不難拿到項目用地；投資規模龐大、且有政府背景的項目，往往會成為多家銀行追逐的“優質項目”，尤其是在銀行存差增大、貸款競爭激烈之時。地方政府之所以敢于“頂風作案”、“硬著頭皮闖關”，不完全出于僥幸心理，而在很大程度上源于“以項目為人質”的一種有恃無恐心態：“這么大的項目已經上馬了，如果叫停，將會給國家和人民造成多么大的損失？”

中央以行政手段果斷處理違規事件，對“頂風作案”者痛下“殺手”，這是十分及時和十分必要的，而就制度建設而言，我們應當致力于建設一種約束地方政府行為的長效機制。改革開放以來，地方政府已經成為相對獨立的行為主體和利益主體，地方政府發展地方經濟、增加財政收入的積極努力以及八仙過海、因地制宜的改革舉措，對于中國經濟持續20多年高速增長功不可沒。但改革進程中分利化趨勢的出現以及地方與中央博弈能力的增強，也誘發了地方政府片面追求局部利益最大化的沖動，“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層層截留”、“靈活掌握”，弱化了中央政府的權威，損害了宏觀經濟穩定。“新豐事件”被稱為“鐵本第二”，為我們敲響了警鐘：如果我們不能在制度建設上有所作為、有所創新，今后難免出現“新豐第二”?！靶仑S事件”提醒我們，適時調整中央與地方的關系，改善中央對地方的約束與監督機制，合理配置“條條”與“塊塊”之間權力結構，不僅關系到宏觀調控的成敗，也關系到整個社會的協調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