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總指望消費者自行與壟斷者博弈

真正能根除銀聯壟斷的只能是政府。只有政府痛下決心，徹底開放市場，讓Visa等境外銀行卡組織參與到競爭中，才能削減銀聯說一不二的“賣方口徑”

處于爭議漩渦中的跨行查詢收費對儲戶的影響到底有多大？媒體從中國銀聯獲得的數據顯示，自6月1日開收0.3元跨行查詢費用至今一個多月的時間，全國ATM的跨行查詢量減少了10%左右。

在銀聯和國內銀行決定實施跨行查詢收費之前，曾有專家指出，此舉對銀聯自身可能是“弊大于利”，因為如果收費導致客戶使用跨行業務量大幅減少，對以提供銀行卡跨行通用平臺為使命的中國銀聯，實際是重大打擊。不過，銀聯的態度依舊強硬，中國銀聯一位內部人士言談之中透露出，跨行查詢業務量下降一成在銀聯能夠承受的限度之內。“與未收費前相比，收費后跨行查詢量僅下降了一成，表明多數客戶并不在乎三毛錢的手續費。”

跨行查詢收費爭議經歷了輿論批評、行政干預、法律訴訟三個階段，終于開始了消費者的自行博弈——已經有部分消費者選擇減少跨行查詢量，來抵制在銀聯眼中“客戶不在乎的三毛錢手續費”。

但我們不可以將其視作消費者的階段勝利，甚至等到全國ATM的跨行查詢量繼續下滑，受損失最大的也不是銀聯，而是消費者。消費者放棄跨行查詢，純粹是無奈之舉——他們無法用腳投票，因為市場上沒有可與銀聯匹敵的其他跨行查詢服務商，無法提供替代性服務，消費者惟一能做的就是自動削減查詢次數，來表達微弱而渺小的不滿聲音。

因此，我們完全可以理解，時至今日已處于輿論、公眾乃至上級主管部門調查三面夾攻中的銀聯，為何仍有十足的底氣維護跨行收費的“合理性”、“必要性”。他們無所畏懼，在于之前早已形成的壟斷地位。銀聯對跨行查詢整個流程的產品供應（銀行柜員機）、產品價格（查詢收費標準）及市場供求狀態都可以實行排他性控制，直至實行排他性獨占，以牟取長期穩定超額利潤。銀聯清楚地知道，消費者是缺乏足夠話語權和行動權的，消費者既不可能完全拒絕使用跨行查詢業務，也因為消協的先天制度缺陷，無法尋找到真正的利益代言人與銀聯集體談判。一盤散沙的消費者博弈力量是如此弱小，根本不足以撼動銀聯將收費進行到底的霸氣。

指望一群羊打敗一頭猛虎，是不切實際的幻想。消費者自行博弈銀聯壟斷，遇到的最大困難就是：銀聯實際上享有了市場競爭、政府監管的雙重豁免權，銀聯本身就是“保護民族產業”的政策產物，它一出生就得以避免了激烈的市場競爭過程。等到銀聯坐大，它又成為否定、限制、阻止市場競爭的一種“異化”力量，牢牢把持了市場入口。盡管人人都明白壟斷的害處：限制公平競爭，損害消費者權益，阻礙技術進步，降低經濟效率，導致經濟停滯，但真正能根除銀聯壟斷的只能是政府。只有政府痛下決心，徹底開放市場，讓Visa等境外銀行卡組織參與到競爭中，才能削減銀聯說一不二的“賣方口徑”。

可惜的是，有關部門的態度如此曖昧，行政保護氣息濃厚而監管成色嚴重不足，這給了銀行明顯的暗示——我仍然處于主管部門“以保為主”的“溫室氣氛”中，壟斷地位高枕無憂，大可不必在勢單力薄的消費者面前讓步。連央行、銀監會等部門在協調跨行查詢收費時，提出“暫停收費或提供一定次數的免費查詢”等妥協方案，銀聯都傲氣十足地不予理會，無非是它看穿了政府監管無法真正落地。

據悉，銀聯正在醞釀的收費有100余項，原先免費的、屬于對客戶附贈的銀行服務也正逐步恢復“身價”。與此同時，一些老的收費項目也紛紛調高了費用。我們不能總指望消費者自行博弈銀聯壟斷。依靠一兩個消費者的零散法律訴訟，或者消費者忍痛減少跨行查詢量，難以推動跨行查詢收費的事態進展。《反壟斷法》已呼之欲出，有關部門應早下決斷，打破銀聯壟斷地位，促使其放下老大架子與消費者平等對話，“銀行收費時代”才會出現消費者與銀聯公平博弈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