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香的爆米花

每到冬天，小村里就會飄起爆米花的清香。那醉人的香氣常常會在小村的空氣里纏繞整個冬季。

制造這種香氣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黑黑的男人。人們都叫不出他的名字，只知道他是鄰村的，姓石，大伙就叫他老石。一到冬天，老石就帶著他崩爆米花的鍋子爐子來了，那黑黑的有點像葫蘆的轉鍋還沒轉起來，來崩爆米花的隊伍就排得老長老長了。

爆米花清香可口，入口即化，是一種老少皆宜的食品，人人都愛吃。崩一鍋爆米花，只需要四斤玉米，一塊錢手工費。經濟又實惠。崩一回能吃上好幾天。

老石身邊有一個圓形的小鐵盒，裝一平盒的玉米正好是四斤。人們為了多吃點爆米花總要多裝點，裝成滿滿一盒冒著尖尖。老石說裝多了崩不開的。人們就說你把鍋多轉一會就有了。老石并不計較，憨憨一笑，黝黑的臉上露出一口白牙。這樣，十五分鐘就能出鍋的爆米花通常要轉上二十分鐘，煤也要多燒一些。

隨著一聲巨響，香噴噴的爆米花就新鮮出爐了。人們把爆米花裝到自己的袋子里后就遞給老石一塊錢，老石也不客氣，接過錢就裝進衣兜里。輪到五保戶王奶奶給錢的時候，王奶奶就說，下回一起給。王奶奶一說這話，旁邊的人就都笑了。從王奶奶開始崩爆米花那天起就說下回給，也不知王奶奶的下回究竟是哪一回。老石也笑了。老石說，行，下回一起給。

老石收攤時通常天都黑透了，仍然有沒排上號的人，那就只能等下回了。下回得是三四天之后了。老石每個村子呆上一天，周邊的幾個村子都走一遍，第一個村子的爆米花也該吃完了，就再走第二遍。可是這回都過了一個星期了，老石還沒來。兩個星期了也沒來。人們的爆米花早吃完了，就等著老石來了，老石不來人們就吃不到這么香的爆米花了。崩爆米花這活看著不累卻沒人愿意干，在外面一凍就是一天，還煙熏火燎的，能做點別的活就絕不會做這個。老石上有年邁的父母下有上學的孩子，生活很窘迫。更主要的是老石一條腿不好，外出打不了工，所以才做起了這個活。

老石怎么不來了呢？老石不是出了什么事了吧？閑著沒事的人們胡亂猜疑著。果然。但不是老石出事了，是老石的父親出事了。有村里的人上縣城的醫院看病，在醫院里碰見了老石。老石的父親一個跟頭摔成了腦溢血，幸虧老石送醫院送得及時，不然人就沒了。老石真是個孝子啊！可是這醫藥費也夠老石受的了。人們跟著嘆氣。

冬天快要過去的時候老石帶著他崩爆米花的鍋子爐子又來了。人們發現老石整個人瘦了一圈，眼睛也凹進去了，只是臉上憨憨的笑容還在。人們再往老石身邊的圓盒里裝玉米的時候就不肯裝的那么多了，只裝一平盒。王奶奶也來了。王奶奶一來就問：你父親好了嗎？老石說，好多了，都有力氣打我了。一句話把大伙說得都笑了。王奶奶也笑了，并且笑得眼淚都出來了。王奶奶說，你是個孝順爹媽的好孩子，這回我得給你崩爆米花的錢了。說著從她裹了又裹的手絹包里拿出十塊錢塞給老石。老石推拒著不肯要，眼圈卻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