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編輯:靳偉華
別混淆了社會對物權法的期待
文/和靜鈞
大約六年之前,物權法草案就在學者之間流傳。以鄭成思為代表的海洋法學派力主物權法改名為具有大眾親和力的財產法,卻遭到潘德克吞法學派學者的痛斥。潘德克吞法學派認為,以德國為模版、日本為譯版的物權法早已在中國歷史上出現過,我們現時的任務就是要把這項傳統扛下去。事實上,潘德克吞式物權法雖然的確在晚清和民初時引入過,但一直只是紙面上的法,從未落實到社會具體的某一角落,為何會有“傳統”一說呢?
財產法是開放性體系,它定位于現時產權變動與演變,服務于活躍的社會經濟生活,不深究原始權利的生成;而產于大陸法系的物權法則立足于對原始權利的清晰界定與歸類,高舉物權法定精神,是屬于相對封閉的體系。中國歷經數次革命,作為財產之母的土地的權屬一向以國家所有和集體所有的形式通過模糊性立法而進入當前社會生活的各環節,避開了原始權屬的取得。基于這樣的事實,封閉性的潘德克吞體系物權法并不適用于我國國情。
這就是今年年初會在網絡上爆發物權法是否違憲的大討論,往回看的結果就是把物權法引入姓“資”還是姓“社”的意識形態之爭。由于法學家固執地套用潘德克吞體系,對一些關鍵性問題采取不妥協的態度,中國的物權法從學者建議稿到立法草案,一面世就顯示了與當前中國現實運作的政策法律相抵觸的“牛勁”,這一點可以從目前熱議“公共利益”在物權法中的具體規范可看出端倪。
任何一部對現實社會起到巨大作用并被整個社會所認可的法律均不是純粹出于法學家之手。法學家那些充滿書卷氣的語氣與經院主義作風,和對現實生活經驗感知的先天不足,都注定了法學家不可能跨越政治家來左右立法。立法是政治性工作,是政治家專屬的斗爭工具。失去了政治家的支持,法學家將一事無成。古羅馬雖召集天下最優秀法學家成就法學編纂,但法典推出之時也是古羅馬走向毀滅之際;拿破侖大帝雖以近千名法學家之功精心推出民法大典,但也挽回不了拿破侖所創立的帝國的毀滅。
美國歷經三百多年社會一直穩定不倒的原因之一是,美國立法是各利益團體博弈的結果,法學家不僅是理論家,更是實踐者,也是社會政治斗爭的直接參與者。世紀之交美國公司財務丑聞案頻出,美國能在極短時間內出臺“反公司欺詐法”,并對肅整美國上市公司和金融秩序起到立竿見影的效果,這完全是各類政治家的支持和社會共識達成的結果。
物權法連著五審,是否出臺尚不明朗。這除了物權法本身的與現有政策法律格格不入的外科式障礙外,也暴露了當前中國法學家們缺乏解決實際問題的韌勁和推動社會共識的執行力。有些法學家甚至于毫不掩蓋自身知識上的缺陷,竟胡扯私法性質的物權法為社會法性質的社會公平法,混淆了社會對物權法的期待,把貧富對峙這樣的社會化問題壓在物權法上,主觀上把物權法逼入絕路。物權法畢竟只是物權法,它是財產法,也只能是財產法。物權法只有以“有所為有所不為”的務實態度面對現實,讓“上帝的歸上帝,愷撒的歸愷撒”,才可能早點發揮它應發揮的歷史使命,在實踐中進一步走向完善。
別再爭論了,趕快出臺吧
文/黃可磊
近來,對“物權法”草案討論
十分熱鬧,有些人對草案提出了許多“高瞻遠矚”的看法和問題。立法固然要注意前瞻性,但目前來說,立法還是更應注意到可操作性。“立法法”第六條講的非常好,“立法應從實際出發”。我以為,立法最需要解決的是現階段或者說是在可以預見的社會發展狀況下,確立公民、法人和其他組織在物權領域內的權利與義務,國家機關的權力和責任,為公民財產提供像對公民生命健康同等的實實在在的法律保護。
舉個無視物權的極端例子。某地一家民營企業與另一家民營企業發生房屋租賃合同糾紛。為了迫使承租企業搬離,出租企業竟組織了二百余人,動用大型施工機械,在一個凌晨突然以暴力襲擊承租企業,將該企業的生產設備設施,成品倉庫以及廠房頃刻間推倒,幾乎夷為平地,以迫使承租企業停工停產搬離承租場地。經民事訴訟程序的司法評估,該受襲企業的直接經濟損害為人民幣1468萬元。承租企業為此向公安機關報案,要求追究作出侵害行為企業“損壞財物罪”的刑事法律責任,但公安機關以“無犯罪事實”為由“不予立案”。
以上述案件的發生和結果可見,在當前生產力發展,社會財富不斷增大的社會階段,對公民、法人的財產物權保護是何等重要。但在現時的人們意識中,法律對公民生命安全的保護是堅決的,但對公民的財產物權的保護就沒有對公民的生命健康保護來的有力而明確。我不反對對物權要有一個長效的保護,但我在工作中更深深感到現階段我們都無法對物權實施神圣不可侵犯的、實實在在的法律保護。
有人對70年以后房屋的歸屬權表現出驚人的超前熱情,本人對此并不以為然。還是這句話,立法不能也不要超脫現行的法律框架和社會意識形態。現今“物權法”明確了房屋業主70年后可以再次與國家建立土地續租關系。我認為這就目前憲法框架內對土地上的財產權的最大保護了。我國的城市土地根據憲法,其所有權歸國家所有,你在不屬于自己所有的土地上出資購買或建造了屬于自己的房屋、建筑物,這房屋主人和土地的主人國家建立土地租賃關系不是很正常嗎?租賃關系也受法律保護。70年以內,“承租戶”住在“租賃房”里應該也有安全感,不應過多去炒作所謂70年架空私有財產權的擔憂。
至于70年后怎么辦?我絲毫不擔心自己的房屋會被國家“無償收回”。我們已經經歷了國家改革開放以來的從過去向現在走來。我們還將更多考慮國家如何從現在走向將來。立法的腳步必然跟隨經濟的發展和社會的變遷,有誰能在二十多年前的檢驗真理標準大討論時就想到今天的“三個代表”?我們的法律,包括國家根本大法憲法至今都已就私有經濟、私有財產問題作過幾次重大修改。
美國憲法1787年誕生以后,從1789年至1989年已提出27條修正案,修正案確立的“政教分離”、“言論自由”、“知識產權”等概念都是在社會經濟政治發展到一定時候,瓜熟蒂落而水到渠成。憲法尚且如此,目前階段的“物權法”又何須盡善盡美,一管70年呢?
我對“物權法“的草案的態度是,別再爭論了,趕快出臺吧!只要我們明確:保護公民財產權就像保護公民生命健康權一樣的神圣而不可侵犯,這就是我們物權立法的進步和社會的進步。
關于物權法草案的意見
文/張國炎
與其他立法一樣,制定物權法也需
要立法政策。筆者認為,當前的物權法草案存在爭議的關鍵也是在于立法政策的不明確,為此提出以下具體意見:
物權法應植根于所有權。物權的關鍵在于所有權,所有權的基礎在于不動產,不動產的主要組成部分是土地。而當今由于受到政治經濟學的所有制觀念的制約,土地所有權流轉的形式始終沒有較大的突破。然而當前的國有動產的流轉已經開放,并趨向成熟,以及由于市場經濟的需要,公有制企業的產品與私有制企業產品的流通在實踐中已經沒有任何障礙,尤其是生產資料和生活資料的性質認定已經趨向模糊,以及公有制企業的股份和私有制企業的股份在市場上流通也已經全部放開,為此,作者認為土地所有權制度也應該與時俱進。但是,考慮到我國的國情和制度的需要,我們可以把政治經濟學的所有權制度和法律上的所有權制度分成兩個層面上的概念。這樣的好處是使物權成為完整的、排他的權利,哪怕法律承認土地從地面往地心只有20公尺可以為流轉的土地所有權。
農民可以擁有土地所有權。土地歸集體所有并不是法律上的概念,而且集體至今沒有法律地位,另外,農民離不開土地及中國還需要有一批農民科學種地,且農地的開發需要幾代人的努力,因此農民應擁有土地所有權,更需要將這種所有權在法律上予以確定,使它具有物權效力。但可以規定:農地不得隨意轉讓,至少須保證自己的生存,并規定所有影響農民生存的轉讓變為無效,并使受讓人承擔由此造成的責任。
物權法應設置取得時效或占有時效。取得時效或占有時效是使物權變動的根據,它是相對民法通則或合同法中債權利益消滅的制度。即便今后我們會把取得時效安排在民法典總則部分,那草案也要把這樣的情況向人大代表匯報。
物權法與其他法律規范應有相連安排。物權法僅僅是民法典的組成部分,它必然與債法、合同法、侵權法、民法總論、知識產權、人的權利有聯系,也與國有資產管理法、公司法、證券法、保險法、票據法、海商法等有關聯,那么對這種關聯性應有立法安排,至少讓起草小組了解這方面的共識,并讓人大代表充分了解這樣的安排。
保護國有資產應專門制定國有資產保護法。在保護國有資產的理論和實踐已經有很多方面的措施,但至今沒有一部專門的國有資產保護法。而對這么重要的保護措施始終停留在部門條款立法狀態,筆者認為這也是立法政策問題,假如我國已經有國有資產保護法——規定了所有實體內容和程序內容,那么這種保護措施也沒有必要散見于零星的其他立法。國有資產、公共財產必須有特別的法律保護,但必須落實到實處,而不是做表面文章。
物權必須法定、必須優先于任何司法解釋或行政政策。物權法定這是一個經過頭破血流的歷史產物,因此物權的效力必須有優先性,其物權制度間也有相互優先排序,例如物權效力高于債權效力,法定抵押權高于一般抵押權,留置權優先于抵押權等。再則,物權的效力并不可以因主體的不同而有所差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