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秋·嘗秋

深秋時節，秦嶺懷中的陜南山區，山坡旱地苞谷裂棒；川道水田稻穗金黃；農家院落，石榴、棗樹、柿樹披著多彩的禮袍，笑看醉人的紅顏……漫步山野農舍，到處散發著誘人的成熟馨香。一年一度的“摸秋”、“嘗秋”古風習俗，更給豐收的秦嶺南山人增添著喜慶和歡樂。

每年的農歷八月十五前后，是陜南山里人“摸秋”的熱鬧時節。“秋”即秋收時漏掉的已熟透溢香的五谷雜糧、山珍野味、瓜果菜蔬，一般多為秋收時主人特意為大家摸秋助興所留。它們星星點點，在田間地頭、山坡溝谷、叢林草莽、藤蔓枝頭潛伏著誘惑著，等待人們去“摸”。

屆時，夜幕降臨，圓月初照，吃罷夜飯的山民，不分男女老少，三三兩兩，或成群結隊，踏著遍地銀色的月光，循著撲鼻的香氣，有說有笑有唱有跳地東尋西摸。且不管屬于張三李四，還是他鄉本村，“生（花生）瓜梨棗，摸著便咬”。鮮食之外，還就地燒著吃，烤著吃，煮著吃。有些不能生吃，但有用好玩的東西如瓜種、豆種、絲瓜絡、寶葫蘆之類，便隨手帶回。摸秋者不論運氣好壞，“戰利品”多少，都感到開心快活，若冷不防摸到一個大家伙，更是樂不可支。

“嘗秋”又叫“賞秋”，即口嘗金秋收獲的吃食，多在“秋分”與“寒露”之間。此時，秋莊稼均已鮮熟噴香。邀親朋好友，接姑娘外甥，歡聚一堂，做頓豐盛可口的賞秋飯，品享一家人頂烈日、沐風雨、灑汗水耕耘一方黃土所換回的豐收成果，是莊稼人的良好心愿，也是他們的最大享樂。嘗秋飯極講究“新”，要求所用的糧油、肉蛋、瓜果、酒菜（食鹽醬油等調料除外），必須是新秋收上來的自家栽種、喂養、釀制的物品。

其菜肴和吃食主要有葷菜類：水煮肉片、“浪里白條”、咸菜肉等等。熱的涼的應有盡有，特別是咸菜肉更使人垂涎欲滴。屠戶從木案板上割下冒著熱氣的“圓尾肉”，交主人洗凈后，放進煮著蘿卜的大鍋里，煮熟撈起來放在菜板上切成巴掌大的肉塊。而后從酸咸菜壇里撈出些腌好的酸蘿卜、酸青菜梗或酸豇豆之類，切成細末或細條，將菜板上的肉塊倒進燒熱的鍋中，待油水四濺時，倒下切細的酸咸菜翻炒，不大一會兒就可起鍋。那大塊大塊的肥肉吃起來不僅不悶油，還別有清香爽口之感，來上十幾塊也不礙事。還有那剛學會捏著嗓門學打鳴的小草雞和活蹦亂跳的紅鯉魚，鮮嫩肥美，肉質細膩，味兒純正，炒煮燉煎任由選擇。

素菜類主要有清燉豆莢和青豆渣兒、炒三絲等。將毛茸茸、綠茵茵的黃豆莢洗凈后，加佐料連莢兒一起清燉，名曰“清燉豆莢”，用白亮亮的瓷盤盛了入席，好一道鮮美、亮眼的佳肴。再將稍老一點，綠中泛黃的豆莢剝開，把青瑩瑩的豆兒倒入石臼中搗碎，放些紅艷艷的辣椒干炒，青青紅紅一盤美味。并用嫩玉米豆磨漿，烙制出黃澄澄、金燦燦，散發著新糧醇香的綿軟煎餅卷，吃起來更美味。還有那大人小孩都愛吃的嫩玉米棒子，胖嘟嘟的水煮花生等。一個個帶著紅纓纓、青苞皮的玉米棒，放在鍋里煮，或在火中烤，其鮮亮和焦黃，尤其惹眼，縷縷清香直鉆鼻孔……

“嘗秋喝幾壇，桌桌賽過年。”家家戶戶趕在秋忙前用半熟的玉米、高粱、紅薯、柿子釀成土制酒，或缸裝壇盛，香氣四溢。嘗秋時猜枚劃拳唱酒歌，真如唐詩所云：“桑拓影斜春社散，家家扶得醉人歸。”

摸秋、嘗秋，實乃山里農家以一片虔誠之心，慶秋的絢爛、秋的豐盈、秋的殷實；品大自然所賜予的豐厚回報，品真正屬于自己的農家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