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島在詩中用一個“網”字概括了生活,這讓我措手不及。
透徹精辟。
撲朔迷離。
看著那刺眼的太陽,聽交織在一起的雨聲、風聲。眼神迷離,思緒漫散。真有一張網啊,我感到自己右腦發漲時,這么告訴自己。
周國平在他的《歲月與性情》中說過,人生整體是悲劇性的。這或許是一個很好的解釋。其實,世界上的種種解釋都是一張網——天羅地網——網住人心。人從出生開始,便知道自己有多么脆弱,多么無助,我經常這么想。
不是么?
陶潛“誤入塵網中,一去三十年”,似乎很是憎恨那個世道。仕途不順,我理解,但那只不過是仕途不順而已。他想掙脫么?掙脫那張網么?然后再“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么?
這讓我頭痛。這個很簡單的問題,我想不明白:采菊飲酒,那是逃避么?
反正我早覺得人從骨子里都透著脆弱。那么,陶淵明的逃避也就可以原諒了。
可是,像陶淵明這樣的人卻還不少,一個接一個,大喊恬淡,大喊歸隱田園,大喊率真本性。我不懂他們,但隱隱約約,我發現自己也像他們一樣,不知道是干什么來了,渾身不自在。心里頭,眉梢上,有張蛛網讓人甚為不爽。甚為不爽?!人從骨子里透著脆弱。我還是這么想。
春秋代序,四季嬗變。風從耳邊掠過,陽光照得人睜不開眼。猛地想到,其實也可以給自己編張網,這遠比責怪身邊有張網有底氣得多。
又看到陶淵明了。他似乎確是給自己編了張網,可以面朝著竹林,躺著晃悠晃悠地喝酒。
我不要。
再看看那些春風得意、八面玲瓏者,他們似乎也有張網,但大半是把尊嚴、人格踐踏于腳下,拽著阿諛的網線,平步青云,飛黃騰達。
我也不要。
我躺在草坪上,“心中的太陽喲,心中的月亮喲!”我瞎想著。網。我。異度空間。若有若無,費思量。
總想有張自己的網,好盛放我浮躁、焦灼而脆弱的心,我想。
風依舊撩人,而我發現自己好笨。聽著周杰倫的《七里香》,才醒悟自己已經是二十一世紀的高中生了,何必要與陶淵明過不去,非得弄清他那張網!
“我是要張網,用自己的大腦和四肢編織?!比绻心芰Φ脑挕蚁氚堰@個想法在“新聞聯播”上向全國人民播報。
很簡單的嘛!
時代這么快速地發展。
需要我們作出貢獻。
盡快與眼前這片天、這陣風親密才好,盡快與網絡、汽車、流水線磨合才好。
這是我的網,簡單又實用,也可以在里面睡午覺。
可是,心里好不踏實。我是脆弱的,怎么可以如此托付給這么一張簡單的網呢?如果堅固如混凝土,那張網也是可怕的。
風依舊吹,夾雜著汽油味,可是分明還有酒香。哦,那是
錯覺。
我還是可以這樣的,活在激情的現在。有空,走進書房,和陶淵明對話,我不會再去問他當初來這個世界是準備干什么的。
寫在后面的話:在高度發達的現代社會,人們還能夠重視素養、重視古風,我覺得很了不起。能夠在網中想起這些更了不起。只是,這里面包含著太多的矛盾——現實與歷史、物質與精神,簡單又復雜得讓人喘不過氣來。構思此文時,又覺得這樣的痛苦以后還會有很多,但愿吧,能夠很清爽地活在這張大網中。
(指導教師李海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