擅用靈巧的力量

美國在軍事上支出的費用超過了在宣傳和交流方面開支的500多倍

約瑟夫·奈：哈佛大學杰出貢獻教授，著有《軟力量：國際政治中的成功之道》、Project Syndicate專欄作者

如同一輛只有加速器沒有制動器的汽車，雄心勃勃的新保守派和咄咄逼人的民族主義者在布什總統第一任期內制定的外交政策，注定要出軌。但美國應如何使用它空前的力量呢?現實主義者警告不能讓價值觀決定政策，然而，兩個世紀以來民主和人權一直是美國外交政策固有的內在組成部分。民主黨可以采納羅伯特·賴特和其他人的建議，實行“漸進式現實主義”來解決這個問題。

漸進式現實主義的外交政策首先要了解美國力量的優勢和局限。世界上惟一的超級大國，對美國來說既非優勢也非霸權。美國可以影響但卻不能控制世界上其他國家和地區。

力量總是依賴于環境，今天的世界政治環境就像一場三維國際象棋游戲。頂層軍事力量是單極的，中層的經濟關東是多極的，底層也就是包括如氣候變化、非法毒品、禽流感和恐怖主義等問題，力量則是雜亂分布的。應對來自國際關系底層各種威脅的解決方案中，軍事力量只是很小的一部分。這要求各國政府和國際機構開展合作。

漸進式現實主義的外交政策也強調發展和整合大戰略的重要性，將“硬”的軍事力量與“軟”的吸引力融合成為那種贏得冷戰的“靈巧”力量。美國需要使用硬力量來打擊恐怖分子，但假使不能獲得溫和主義者發自內心的支持，也沒有希望贏得這場反恐戰爭。硬力量的錯誤使用只會產生新的恐怖分子。

而眼下美國并沒有這樣的綜合戰略。軟力量的眾多正式工具，也就是公開外交、廣播宣傳、交流項目、發展援助、災難救濟，軍事接觸分散在政府的各個部門，沒有一種頂層政策、史不要說公用預算將他們與硬力量結合起來成為一項統一連貫的安全戰略。美國在軍事上支出的費用超過了在宣傳和交流方面開支的500多倍。這種比例適當嗎?政府應如何處理與公民社會所有的非官方軟力量發生器之間的關系?它們包羅萬象，從好萊塢到哈佛大學到比爾和梅林達夫婦的基金會。

漸進式現實主義的政策必須作出銘刻在美國傳統之中的“生存、自由、追求幸?！钡谋ＷC。這樣一種大戰略有四大支柱：為美國及其盟友提供安全保護；保持國內和國際經濟的強勁；避免環境災難(例如流行疾病和全球洪災)，以及在國內外可行的地區鼓勵自由民主和人權保護。

這并不意味著通過武力強行施加美國的價值觀。美國可以采取的聰明做法是在承認文化差異現狀的條件下鼓勵漸進式民主進程。

這種大戰略的聚焦點是四大威脅。最大的危險或許是恐怖主義掌握了核材料。防止出現這種情況，需要在打擊恐怖主義的同時推動核不擴散，更好地保護核材料、促進中東的穩定以及更多地關注“失敗國”。

第二大挑戰是隨著亞洲在世界經濟中所占的份額逐步增大，達到與其人口占世界總人口3／5的比例相稱而出現的非友好霸權。這要求采取適當的政策把新興力量整合為負責任的全球利益相關者。

經濟衰退是第三大威脅，有可能是金融管理不善導致，或者是波斯灣的石油流中斷引發危機所致。應有政策來逐步降低對石油的依賴，同時認識到美國經濟不可能脫離全球能源市場而孤立存在。

第四大威脅是生態危機，如流行疾病和氣候變化。這需要采取謹慎的能源政策，通過類似世界衛生組織的國際機構，各國開展更大規模的合作。

19世紀，英國在廣闊的范圍內確定了本國的國家利益，包括倡導海上自由、開放的國際經濟和歐洲勢力平衡。此類公共福利讓英國和其他國家都獲得了好處，同時也為英國力量的合法性和軟力量發展做出了貢獻。

美國現在正處于英國當年的位置，它應該發揮類似的作用，比如倡導開放的國際經濟和福利，在國際爭端升級之前進行調停，制定各種國際規則和制度。全球化將促進技術能力的傳遞分散，而且信息技術會讓全球通訊的參與面更廣，因而美國的優勢將在本世紀后期開始逐漸減弱。美國應該運用讓所有人都受惠的方式來確定其國家利益，從而為未來作好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