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讀動畫電影《僵尸新娘》的主題表達

[摘要] 著名導演蒂姆·波頓的動畫電影新作《僵尸新娘》，運用黑色幽默的手法講述了一對年輕男女沖破重重阻力追求幸福的故事，探討了社會與家庭、婚姻與愛情、生命與死亡的主題。在一個平凡的題材上挖掘出不平凡的內涵，創(chuàng)造出新的藝術觀賞角度。

[關鍵詞] 動畫電影 僵尸新娘 主題表達

又見蒂姆·波頓，一樣的黑色手法，一樣的幽默，還有一樣的真誠和真愛，這就是定格動畫影片《僵尸新娘》。影片取材于俄羅斯的一個古老民間傳說，故事背景已被改編在了19世紀的歐洲。青年維克托在暴發(fā)戶父母的安排下去迎娶破落貴族的后裔——長相平凡但善解人意的維多利亞。在婚禮舉行的前夜，生性內向的維克托因念不好結婚誓言驚慌失措地跑到荒郊野外。他拿出結婚戒指戴在一根短棍上練習，卻山搖地動的喚來了地下的僵尸新娘愛米麗，欲與之在鬼域成親。維多利亞則被陰謀逼迫將嫁給陰險的男爵。他心灰意冷的打算喝下絕命酒和僵尸新娘成親。而維多利亞正不顧一切從家中逃走，趕來尋找維克托。關鍵時刻，僵尸新娘愛米麗阻止了維克托喝下那杯毒酒，同時也懲罰了那個曾經(jīng)欺騙并狠心殺害她、搶走她財產(chǎn)的偽君子男爵。最終僵尸新娘化為滿天飛舞的蝴蝶，飄舞在空中，為維克托和維多利亞成全了自己的愛情，成全了自己對完美愛情的向往。導演利用對比來強調反差，在一個平凡的題材上挖掘出不平凡的內涵，創(chuàng)造出新的藝術觀賞角度。

一、當婚姻遇到世俗時

“按照計劃，我們的家族，就能一步跨入上流社會，……，我們擠入上流社會，就能吸引目光，和女王一起喝茶，徹底忘卻以往的身份”，很明顯，維克托的暴發(fā)戶父母期望徹底的改變所謂的“家族形象”，在擁有了金錢之后，還想通過一場聯(lián)姻實現(xiàn)完全意義上的“洗掉‘泥腿子’上的泥”，而這正合了維多利亞的父母的胃口。“有人是貴族卻身無分文，就像你和我，……，按照計劃，女兒要嫁人。按照計劃，家族就能脫離貧困，重回祖先時的顯赫”，這是一個空有其表的沒落貴族，除了表面的矜持與高貴，不近人情的禮節(jié)造作，維多利亞的父母一無所有，這一切恰是維克托的父母所期盼以求的。就這樣，兩家子一拍即合，一方滿足了對身份地位的渴求，一方則達成了重拾富貴的愿望，真是“天作之合”的各取所需。然而，兩家人自己兒女的感受都沒有人去顧及。可憐的孩子，他們淪為了自己父母完成交易的玩偶。當個人背負起家族命運的時候，他們往往在追求自己幸福的關鍵時刻選擇失語。就像《泰坦尼克號》里的羅絲，沒有選擇自己幸福的機會。

這是一場從私欲目的出發(fā)的婚姻交易——雙方各懷鬼胎的父母，陰險狡詐的男爵，極盡偽善的牧師。還有一對不被看好的年輕人。導演蒂姆-波頓以滑稽、生動的動畫形象展現(xiàn)了不同階層人物的鮮明性格。兩個強悍的女主人充分體現(xiàn)了主要的家庭背景，以歌劇的形式唱出他們的計劃，更加強化了雙方子女的軟弱性格及無奈處境。雖然本片的時間背景放在19世紀的歐洲，有著拘謹嚴肅的宗教背景，父母包辦子女的婚姻在當時是再正常不過的了。但是，如果完全出于私欲、出于滿足自己的需要而不是真正的成全孩子們的幸福，真正的愛護他們，就違背了人類的天性，也違背了社會倫理道德。這種種存在著任何時期的形象與心態(tài)，在我們今天的社會生活中也可尋見其蹤。所謂的政治婚姻，經(jīng)濟聯(lián)姻大多都是以犧牲子女的婚姻自由的幸福為代價的。這些處在婚姻里的年輕人，有很多在感情生活里得不到滿足，或是出于叛逆的心理也會導致許多新的社會問題，從而也會影響到整個以家庭為單位的社會的本質的不和諧。

二、順流與逆流的斗爭

如果影片接下來按照此類故事套路的發(fā)展，結局大概觀眾已經(jīng)猜出。可是，劇情在這里發(fā)生了峰回路轉。兩個善良的年輕人在順從父母安排，完成家族使命般的人生大事過程中，因為相互的體諒和理解而意外的感受到了真情，萌生了真愛。那些累人的名譽、地位、財富及證明，統(tǒng)統(tǒng)與他們無關。為了這份難能可貴的感情，他們共同克服了軟弱，掙脫了捆綁，期待著能真正為愛情結合在一起，期待著命運能夠成全他們的愛情。這真是不可思議!

但細想一想，似乎也在情理之中。因為他們一直都缺少尊重，缺少理解，缺少愛。在他們的家長們眼里，他們個個都是不合格的政治或經(jīng)濟籌碼。在一個缺失愛的貧瘠土壤里成長的孩子也許就應該像維克托和維多利亞一樣——性格軟弱，甚至連簡簡單單的結婚誓言都說不好，隨波逐流，完全沒有掌舵自己命運的能力。值得慶幸的是，灰暗的生活主色并沒能陰霾他們的全部世界，他們仍保持了一份自然流露的善良和純真。因此，雖然整個影片剛開始就直揭了社會現(xiàn)實的殘酷與無奈、父母親人的無情以及整個扭曲了的人間價值體系。可是當觀眾發(fā)現(xiàn)善良的維克托和維多利亞與整個社會背景格格不入時，總會由衷的期盼他們的愛情可以得到成全，他們的幸福可以持續(xù)長久，也給了觀眾一線希望。

三、何謂生命?何謂死亡?

“死吧死吧，我們遲早會死，別皺眉，其實也沒什么。你可以逃避，也可以祈禱，但你終將成為尸骨一條。”這是骷髏們給維克托在上課。懦弱膽小的維克托誤打誤撞的向僵尸新娘愛米麗求了婚，然后暈忽忽地到了一個光怪陸離的地下世界，一切都那么怪異嚇人。然而，這些古怪的骷髏似乎并沒有什么惡意。特別是碰見了兒時的伙伴——小狗，使他對這個地下世界不再害怕。而通過人間與地下的種種事件，也使他漸漸領悟了生命的真正意義。

本片詭異的情節(jié)脫胎于19世紀俄羅斯民間傳說，當時為了遏制猶太人口的增長，反猶太激進分子埋伏在教堂附近，專門綁架并殺害那些趕來結婚的猶太新娘。不幸的新娘遇害后，按照猶太人“女性去世必須和衣而葬”的傳統(tǒng)，她們必須身著濺血的婚紗長眠于地下。傳說雖然是令人不寒而栗的，但蒂姆·波頓卻為影片揉入了他所特有的怪癖玩笑與黑色幽默元素，發(fā)揮了無與倫比的想象力，把一個灰色的、無法想象的死后陰間世界用動畫的虛擬形式表達的生靈活現(xiàn)。導演讓我們在這個沒有物欲橫流的世界里反而尋覓到人本性的善良，明辨是非，愛與同情……

影片以極其詼諧和搞笑的歌舞劇場景表達了“生命與死亡”這樣一個非常嚴肅的話題。這個話題曾被表現(xiàn)的非常晦澀，如瑞典大師英格瑪·伯格曼的大部分的影片中都提到這個哲學話題，特別是他導演的《第七封印》，他自述主題：“《第七封印》是一個隱喻，其主題是非常簡明的——人在不斷尋求神靈，而唯一真實的歸宿是死”，影片以悲觀主義的情調表達了一個悲觀主義的認識。但在本片中，這些相貌怪異的骷髏代表了人死后的狀態(tài)，直面了死亡這個必然的事實。這部影片中我們已分不清哪里是人間?哪里是冥界?因為人間表現(xiàn)的灰暗無比，一切都是那么的沒有生命的活力，充滿了冷酷的城市水泥感，甚至人的表情也是那么沒有變化，甚至連一點笑容都沒有。讓觀眾一下就能感受主人公生活的背景，也能感同身受的體會那種環(huán)境之下的人性的壓抑與心靈的無奈。而后的那個地下世界卻充滿了變幻的光影，猶如童話中的殿堂，只不過身邊的都是骷髏而已。這里充滿了歌聲笑語，充滿了可愛而有活力的骷髏們，以及善良的老牧師和機靈的小狗，遠比人間來的溫暖。導演利用了反常的色調來讓觀眾認同他的創(chuàng)造，而這種色彩的影響也的確行之有效，改變了人們心中對人間和鬼蜮的通常的認識。讓觀眾在忍俊不禁后自己去反思生命與死亡的嚴肅主題。

四、為他成全自己的愛

在影片結尾處，當兩位女主角與新郎維克托同時出現(xiàn)在教堂的時候，觀眾仍然在猜測到底誰才是最后的新娘。這時的觀眾已經(jīng)被導演引向跨越生死的臨界線了，所有的死去的和活著的又重新相聚，陰陽兩界的隔離割不斷真心愛情的邊際。這些看似荒謬搞笑的場面和戲謔幽默的情節(jié)其實傳達出了一個很真誠的問題，那就是愛是什么?圣經(jīng)上回答說，“愛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愛是不嫉妒，……不求自己的益處，不輕易發(fā)怒。不計算人的惡，不喜歡不義，只喜歡真理；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從僵尸新娘愛米麗身上我們分明發(fā)現(xiàn)了這一切的表達與注解。她愿意放棄自己的幸福，成全別人，這就是不求自己的益處；她最后也原諒了那個偽善的伯爵，這是不計算人的惡對于維多利亞也獻上了自己的祝福，這是不嫉妒。她借助自己的力量完成了自己的誓言——“等待真愛來給她自由”。

導演對于這自由的結果也表現(xiàn)得異常唯美，僵尸新娘愛米麗化做無數(shù)繽紛斑斕的蝴蝶，在皎潔無垠的月光下，飛往遙遠的天際……。這不由得讓我們想起了我國古代的梁山伯與祝英臺為追求自由的真愛殞身為翩翩蝴蝶的形象。這當然是中國人的想象，對于愛情的理解——生不同寢死要共穴的一種寄托與升華。而在本片中，維克托與維多利亞的婚事和僵尸新娘一生的經(jīng)歷這兩條線索的交織展開，導演也借助了這一類似的形象語言。影片一開始就通過維克托素描本上的蝴蝶引向故事發(fā)展的背景環(huán)境，那蝴蝶暗示了維克托對自由的向往，他在想象中放飛自己的心，希望能自由的選擇自己的生活。而在片尾，愛米麗完全的交付出自己，通過放棄來成全別人的真愛——孤獨的情癡，這又何嘗不是對自己的一種解脫，對自己的一種成全，成全了自己對完美愛情的無盡向往。象極了《霸王別姬》里那個同樣癡迷的“虞姬”，當殘酷的現(xiàn)實無法成全自己的時候。毅然選擇了自己成全自己。這似乎本是不成立的愛情悖論，但在他們身上用最極致的方式演繹與詮釋，并深深地觸動了我們早已有些麻木的心靈。

在高度物化的現(xiàn)代社會里，唯獨感情無法物化。可是，那些戲劇里癡男怨女窮盡一生苦苦尋覓的神圣感情我們是輕易的都得到了嗎，或是從來就沒感受過?我們麻木于得不到成全也不去在乎成全，卻在虛幻的影像里體味著成全別人的感動，在這一刻是完成了心底那份封存已久的渴望真誠的成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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