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互信為基礎 不斷發展中印戰略伙伴關系

互信是兩國戰略合作的基礎

近年來中印關系在政治、經濟、軍事、文化等各個領域都獲得了顯著的發展，兩國關系越來越趨于成熟、務實、穩定和機制化。2005年溫家寶總理訪問印度期間，與印度總理宣布兩國建立面向地區和平與繁榮的戰略合作伙伴關系。在全球化和地區一體化迅速發展的當今世界，亞洲的兩個巨人鄰居之間如此定位雙邊關系是兩國適應時代發展潮流的現實主義的理性選擇，不僅符合兩國的根本利益，而且也符合亞洲各國的根本利益，是對國際社會負責任的表現。中印雖然建立了戰略合作伙伴關系，但是這并不意味著兩國之間已經真正建立了互信。歷史的經驗教訓不能忘記:上世紀50年代中印共同倡導了和平共處五項原則，但是幾年之后，兩國卻在邊界地區爆發了一場激烈的軍事沖突。這表明，中印之間只有真正建立起相互信任，兩國的戰略合作伙伴關系才能獲得健康、深入的發展。與20世紀50年代的“蜜月”相比，當前的中印關系顯然有著更為堅實的基礎和更為廣泛的合作空間。但是同時也應當看到，兩國歷史上的恩恩怨怨并沒有被完全遺忘，由地緣政治引起的相互猜疑和不信任的心理依然存在，兩國的邊界問題還沒有解決，在某些全球和地區問題上雙方也還存在著分歧與矛盾。在今后的合作中，如果任何一方為了一時一事的狹隘的民族利益而不能顧全大局，兩國戰略的合作關系就有可能只是有名而無實。

當今世界上任何形式的合作關系都是建立在對自身國家利益的判斷之上的，中印戰略合作也不例外。筆者認為，中印戰略合作伙伴關系應當遵循這樣幾個原則：一是堅持獨立自主、平等相待和互相尊重的原則，如果有一方迫使另一方屈從于自己的意志，那么伙伴關系遲早就會遭到破壞。二是堅持互利互惠的原則。結成戰略伙伴關系的動力來自雙方解決共同面臨的重大問題和謀求共同利益的意愿。因此兩國既要著眼于自身長遠的利益，同時也尊重對方的利益。三是求大同而存小異的原則。中印兩國都應當認識到，兩國的合作是建立在戰略全局上的，而不是局部的，是長期的，而不是權宜之計。因此，雙方在合作的過程中，都需要具有大國的自信和風范，高瞻遠矚的眼光，超越歷史和雙邊關系的氣度。只有如此，中印的戰略合作關系才能真正有所作為。

摒除傳統的相互制衡的地緣政治觀念

地緣政治對國家關系的影響是一個難以回避的客觀現實。作為兩個相鄰的同時都快速發展的大國，中國與印度的戰略利益和安全空間存在相互重疊和相互制約的特征，這就使得兩國之間在戰略、政治和安全上難免存在著相互疑慮甚至相互競爭的因素。在過去的半個多世紀里，中印之間的沖突和競爭主要源于地緣政治的因素。也正是由于地緣政治上的沖突，兩國之間從來就沒有建立起相互信任感與安全感。國際關系中克服互不信任和心理沖突是一件困難的事情，這需要兩國真正超越地緣政治上的分歧，通過建立更多的信任措施消除彼此的疑慮。中印之間合乎理性的政策選擇是摒棄力量平衡和相互制衡的觀念，通過樹立新的安全觀即合作安全和共同安全來實現本國的安全。這種新型安全觀應當建立在互信、互利、平等、協商，尊重多樣文明和謀求共同發展的基礎之上。中國與印度應當積極參與和推動建立亞洲國家的集體安全機制。這首先需要中印兩國之間達成戰略理解并建設一種保證兩國共同發展和共同安全的雙邊機制，例如，兩國可以考慮簽訂一項睦鄰友好條約，用法律的形式確立兩國關系。除了建立信任措施之外，中印之間還應當保持目前國家領導人經常會晤的作法、加強和擴大軍事交流、充分利用已經建立的戰略對話機制澄清和消除雙方在地緣政治或地緣戰略上的誤解，特別是隨著中國的影響進入南亞和印度洋地區，印度的影響進入東亞和西太平洋地區而產生的戰略疑慮和擔憂。

兩國都需要將自身的安全和利益的追求局限在不致引起對方嚴重的不安全感的范圍內，還需要在維護自身的合理利益的同時，尊重和理解對方合理的安全關注。兩國都應放棄冷戰思維：第一，不與其他大國建立針對對方的軍事聯盟，也不參與其他大國試圖建立的針對對方的“軟制衡”。第二，在對方高度關切的一些問題上，例如，臺灣問題和達賴問題，雙方都應當更加敏感，不刺激對方或引起對方的猜疑。第三，在對方與第三國有爭議的問題上，比如在克什米爾問題上、在中國與東盟國家關于南中國海主權爭端問題上，雙方都應當積極采取勸和促談的立場。

不謀求建立排他性的勢力范圍

中國與印度分別對東亞和南亞有著重大的影響，東南亞則是兩國影響交會的地區。南亞和東南亞分別是印度和中國具有重要戰略、安全和經濟利益的地區。長期以來，印度對中國與巴基斯坦、孟加拉國、尼泊爾以及緬甸發展關系感到不安、甚至懷疑中國利用這些國家包圍印度。而中國也關注著印度的“東向政策”和印度與某些東亞國家的軍事、安全合作關系。隨著中印經濟的不斷發展以及對市場和能源需求的增加，兩國都需要更大的經濟、安全和戰略空間。因此，兩國之間的互動也擴展到更大的范圍，例如東南亞、南亞、波斯灣、中亞和印度洋。兩國在安全和戰略利益上的重疊在這些地區越來越明顯。為了避免出現惡性競爭，中印兩國必須摒棄建立排他性勢力范圍的冷戰思維。中國與印度都應當歡迎而不是排斥對方參與亞洲的各種地區的和次地區的合作機制。現在中國已經接受了印度作為上海合作組織的觀察員，印度也接受了中國作為南亞區域合作聯盟的觀察員，這表明兩國在地緣政治上的傳統思維正在發生變化，這是中印之間加強地區合作的良好開端。如果兩國成為這兩個地區合作組織的正式成員國，并在其中積極合作，這將對中印建立互信和緩解政治、安全競爭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

公正合理地解決邊界問題

邊界問題是中印關系惡化的直接起因，也是長期困擾兩國關系順利、健康發展的重要問題之一。邊界問題不僅涉及到領土爭端，而且關系到民族的尊嚴和人民的感情，因此最易引發極端的民族主義情緒而導致沖突升級或關系惡化。公正合理地解決邊界問題可以極大地促進中印之間信任關系的建立。目前兩國已經達成了解決邊界問題的政治指導原則，為公正合理地解決邊界問題奠定了基礎，但是這距離邊界問題的最終解決仍有艱難的道路要走，兩國的談判現在已經進入了最為關鍵、同時也最為艱苦的階段。邊界問題的解決只能建立在互諒互讓和相互調整的基礎之上，也只有如此，才能得到雙方滿意的結果。

結語

中印之間雖然存在著競爭的因素，但這并不意味著兩國必然要走向對抗和沖突。兩國關系的走向最終還要取決于兩國的根本利益和國家政策。競爭并不可怕，在全球化日益發展的當今世界，競爭無處不在，關鍵是要使這種競爭克服極端的民族主義情緒，使之成為一種可以管理的、健康的競爭。在這樣的競爭關系中，中印關系就不會是零和游戲，而是一種互利雙贏的關系。

國家的對外行為在很大程度上要受到國內諸多因素的制約，中印兩國也不例外。作為世界上兩個最大的發展中國家，中國與印度首要的任務是發展經濟、消除貧困和實現傳統社會向現代社會的轉變。中國與印度都制訂了雄心勃勃的現代化計劃，但是眾多的人口、復雜的社會結構和傳統的觀念決定了兩國的現代化將是一個異常艱巨復雜的過程。現代化在促進經濟發展的同時也必然帶來社會、政治上的嚴峻挑戰，類似種族分離主義、宗教極端主義和恐怖主義以及社會動蕩等國內安全問題將更加突出。為了最大可能地把精力和資源投入本國的經濟和社會發展，兩國不僅需要保持國內社會、政治的和諧與穩定，而且需要營造一個良好的國際和周邊安全環境。歷史表明，地理接近的國家，如果相互合作，它們獲得的利益更大，如果彼此對抗，則帶來的災難也更大。在今后相當長的時期之內，無論是中國還是印度，具有壓倒性的戰略需求是本國社會、經濟的發展和安全、穩定的國際環境，這是兩國最根本、最重大的國家利益所在。這種具有壓倒性的戰略需求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了友好合作將是兩國關系的主流。中國與印度都已經認識和接受了這樣一種現實，即兩國的發展是一種歷史的必然，就像中國的發展不可阻擋一樣，印度的發展也是不可阻擋的。中國和印度都應當以寬容和正常的心態對待對方的發展，尊重一個與自己有著同樣的歷史遭遇并努力把自己建設成為一個繁榮、強大國家的合理愿望。事實上，中印戰略合作伙伴關系的建立本身就已經表明，無論是中國還是印度都已經深深地認識到兩國之間的分歧和競爭并不排除雙方在具有共同利益的問題上進行合作。兩國“和則雙贏，斗則兩傷”。不管世界和地區局勢多么動蕩不安，只要中國與印度這兩個亞洲最大國家之間構筑起戰略穩定關系，亞洲的和平與發展的大環境就有了基本的保障。

(本文責任編輯：劉萬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