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征途中的紅軍歌曲

紅軍歌曲以它氣壯山河之勢和動人心弦之力，表現了中國工農紅軍革命英雄主義和革命樂觀主義的精神面貌。紅軍1927年創建，1937年改編為八路軍、新四軍，其間創作的紅軍歌曲難以統計，僅筆者手頭資料就有200多首。紅軍歌曲絕大部分是用現成曲調填詞而成，這些曲調以民歌和蘇俄歌曲為主，還有戲曲和古曲以及其它外國歌曲和少數市民歌曲。紅軍歌曲不僅在當年發揮了很大的宣傳鼓舞作用，就是在今天也很有教育意義，許多歌曲至今傳唱不衰。

1934年10月至1936年10月，紅軍的一、二、四三個方面軍及紅二十五軍，先后離開中央根據地、湘鄂川黔根據地、川陜根據地、鄂豫皖根據地進行長征，并在陜甘地區勝利會師，開創了中國革命的新局面。長征途中，紅軍斬關奪隘，渡江過河，翻越雪山，跋涉草地，英勇殺敵，百折不撓。在遵義會議上結束了王明“左”傾冒險主義的統治，確立了毛澤東在全黨全軍的領導地位，粉碎了張國燾的右傾機會主義和分裂陰謀，從而保證了長征的勝利。

長征途中的紅軍歌曲，有戰斗歌、紀律歌、勸降歌、生活歌、會師歌等。這些歌曲在激勵紅軍斗志，消滅瓦解敵人，宣傳鼓動群眾，擴大紅軍隊伍等方面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

《直到最后一個人》是中央紅軍離開根據地時唱的一首歌曲。反五次“圍剿”的失敗，使紅軍被迫放棄中央根據地，向湘西轉移，開始長征。出發前紅軍戰士高唱：“神圣的自由土地誰人敢侵？紅色政權哪個敢蹂躪？啊！鐵拳等著法西斯蒂國民黨，我們是紅色的戰士，拼！直到最后一個人！”部隊在激昂雄壯的歌聲中出發走向征途。湘江之戰是紅軍長征中遭受損失最慘重的一次戰役，紅軍指戰員與敵人激戰七天七夜，八萬六千人戰后減少到三萬多人，紅軍浴血奮戰，打敗了國民黨的追堵，沖破了封鎖線，《反攻勝利歌》總結了階段性勝利，指出了今后的任務：“紅軍總反攻，勝利向西進，突破了四道封鎖線，新田、古陂打一仗，嚇破了廣東的陳濟棠，粵敵大恐慌，全線總退卻，丟了東西繳了槍，紅軍大勝利，英勇向前進。哎呀，汝城并城口，第二道封鎖線又粉碎！鐵的紅軍真英勇，打進宜章縣，占領臨武道州城。反攻的勝利，保衛了中央蘇區，增加了勝利的條件，堅決與敵人去作戰，努力消滅更多的敵人，勝利發展新蘇區！”

紅軍占領遵義后，紅一軍團二師的司號長把全師幾十名司號員集合起來，嘹亮的號聲響徹云霄，浩浩蕩蕩的大部隊走進遵義城，展示了紅軍軍威。二次遵義戰斗后，紅軍創作了《凱旋歌》：“高舉起來我們勝利的紅旗，看日本強盜和漢奸正在死亡和崩潰，我們鐵的紅軍勝利了，打坍了賣國賊，殺開條抗日的大道，走上抗日的最前線去，勝利屬于我們，紅軍勝利萬歲。”同時產生了一首風趣的《再戰遵義歌》：“遵義城邊的決戰，我們勝利了，打得煙鬼王家烈，煙槍丟掉。遵義城邊的決戰，我們勝利了，打得廣仔吳奇偉，兩腿飛跑。遵義城邊的決戰，我們勝利了，這是勝利的開始，不要驕傲。”《渡金沙江勝利歌》膾炙人口，解放后常在文藝作品中被引用：“金沙江流水嘩嘩響，常勝的紅軍來渡江，不怕它水深河流急，更不怕山高路又長，我們真頑強。戰勝了困難，克服一切疲勞，下決心我們要渡江……”紅軍二、六軍團（在甘孜與紅三十二軍組成紅二方面軍）進入貴州建立了革命政權，國民黨調集重兵“圍剿”，紅軍同仇敵愾，唱起了《保衛川滇黔省》激勵斗志：“起來！黔大畢^①的工農，保衛川滇黔省，我們打先鋒。我們有決心，我們的鮮血紅又紅，不怕蔣介石的飛機，不怕白軍亂逞兇，用生命保衛川滇黔省，拿起武器向前沖。”

在草地遭遇敵人騎兵，紅軍采取打“排子槍”的戰術，把原來一字排開的隊伍收攏成方陣，戰士分臥、坐、跪、立四種姿勢握槍，連續射擊，火力猛烈，敵騎被打得人仰馬翻，狼狽撤退，總結戰術的《打騎兵歌》便流傳開來：“敵人的騎兵不可怕，沉著應戰來打他，目標又大又好打，排子槍快放齊射殺。我們瞄準他！我們打垮他！我們消滅他！無敵紅軍是我們，打垮了敵人百萬兵。努力再學打騎兵，我們百戰要百勝。”草地缺乏糧食，偶爾吃上牛肉，那就是很大的享受，戰士們唱起了樂觀詼諧的《吃牛肉歌》：“（領）牛肉本是個好東西喲羅喂，（齊）勿會錯喲嗬，（領）吃了補養人身體哪，（齊）咳當真。（領）骨頭可以熬湯喝喲羅喂，（齊）勿會錯喲嗬。（領）牛皮可以作鞋穿哪，（齊）咳當真。（領）尾巴腦殼并腳蹄喲羅喂，（齊）勿會錯喲嗬，（領）燒起吃了真安逸哪，（齊）咳當真。”沒有牛肉就吃牛皮，有的戰士把牛皮放在火上烤，烤焦再煮，牛皮變得暄軟。有的戰士把烤黃的牛皮用刀刮成粉，拌上野菜熬牛皮凍吃，并發揚友愛精神，將牛皮分給戰友同享：“牛皮鞋底六寸長，草地中間好干糧，開水煮來別有味，野火燒后分外香。兩寸拿來熬了菜，兩寸拿來做清湯，一菜一湯好花樣，留下兩寸戰友嘗。”紅軍在長征中，遵守鐵的紀律，保護群眾利益，得到了群眾的擁護。《提高紅軍紀律歌》唱道：“英勇的紅軍指戰員們，百倍緊張起來啊！提高紅軍鐵的紀律，保障戰爭的勝利。軍紀、黨紀、戰場紀律，平時好壞，關系戰時勝利。一樁一件，一時一刻，嚴格遵守莫忘記。……”《紅軍紀律最嚴明》唱出了軍民情：“紅軍紀律真嚴明，行動聽指揮。打土豪，分田地，買賣要公平。窮人的東西不要拿半分，講話要和氣，開口不罵人。無產階級勞苦群眾，個個都歡迎。”紅軍在黔、滇、川順利通過少數民族地區，除了執行民族政策外，軍紀也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

紅軍在長征中，采取標語、快板、詩歌等文藝形式鼓舞士氣，同時還創作了《戰斗鼓動歌》：“紅色戰士呱呱叫，萬里格長征不辭勞，艱苦來奮斗，吁嘟呀嘟喂，艱苦來奮斗。天險的金沙江大渡河，雪山格草地糧食少，一齊戰勝了，吁嘟呀嘟喂，一齊戰勝了。”紅軍在戰斗間隙中以政治喊話、唱家鄉民歌等宣傳形式動搖敵人軍心，產生了《歡迎白軍兄弟歌》《兵變歌》等一批瓦解敵軍的歌曲。《唱給白兵聽》是紅四方面軍填詞的歌曲：“拉把小胡琴，唱給白兵聽，日本侵占東三省。兄弟們，我們都是窮苦人，你們不要打我們，掉轉槍口打日本。白兵兄弟們，你們要知情，你們為誰賣命啊！弟兄們，拖過槍來投紅軍，一起北上抗日，才是好男兒啊！……”一些出身窮苦的白兵聽到歌聲，或攜槍投誠，或棄槍逃走，敵人軍心渙散無力再戰。還有一些蘇區歌曲，在長征中也廣為傳唱，《粉碎敵人烏龜殼》是其中很流行的一首：“共產黨領導真正確，工農群眾擁護真正多。紅軍打仗真不錯，粉碎敵人的烏龜殼，我們真快樂。親愛的英勇的紅軍哥，我們的勝利有把握，向前殺敵莫錯過，把我們紅旗插遍全中國。”

會師歌，是最鼓舞人心的紅軍歌曲，1935年6月，紅軍一、四方面軍在四川懋功（今小金）會師，高唱起《兩大主力匯合歌》：“兩大主力軍邛崍山脈勝利會合了，歡迎四方面軍百戰百勝英勇兄弟！團結中國蘇維埃運動中的力量，噯！堅決赤化全四川！萬余里長征經歷八省險阻與山河，鐵的意志血的犧牲換得偉大的匯合！為著奠定赤化全國鞏固的基礎，噯！高舉紅旗往前進！”1935年9月，紅一方面軍到達甘肅哈達鋪，決定把長征的落腳點放在陜北，毛澤東指示創作了《到陜北去》：“陜北的革命運動大發展，創造了十幾縣廣大根據地。迅速北上會合紅軍二五、二六軍，消滅敵人，爭取群眾，鞏固發展陜北紅區，建立根據地。高舉抗日鮮紅旗幟，插到全國去。”1936年7月，紅軍二、四方面軍在甘孜會師，產生了《會師歌》：“來！會合二、六軍團，高舉紅旗向前進！一定要勝利，殺敵齊努力！團結抗日民族的力量，推動少數民族的解放。大踏步，向前進，赤化全西北！要艱苦的奮斗，要鋼鐵的團結，創造根據地，殺敵齊努力。”1936年10月，紅軍三大主力在甘肅會寧會師，三軍高歌《慶祝紅軍大會合》：“二、四方面軍好英勇，北上抗日下決心，勝利向前進，嚇破了日本強盜和漢奸的魂；三個方面軍西北大會合，讓我們來手攜手兒向敵人沖鋒，紅軍團結萬萬歲！讓我們來手攜手兒向敵人沖鋒，抗日勝利萬萬歲！”中央紅軍在《遠征曲》中對長征進行了總述：“中央紅軍戰略轉移，出發自江西，十二月長征，歷盡險山惡水，戰勝白軍與團匪，沖破了重圍，踏遍了十一省，行程二萬五千里，大小五百余戰，都打垮敵人，計算起來，潰敵四百一十團，英勇的紅色的英雄，無堅不摧，終于到陜北根據地，會合紅十五軍團，粉碎了敵人‘圍剿，勝利向前進！”《紅軍長征小調》敘述了中央紅軍從贛閩出發到達陜北的全過程，是紅軍里第一首寫長征的歌曲。部隊走到哪里，就編唱到哪里，情切意綿，很有特色：“十月里來秋風涼，中央紅軍遠征忙。星夜渡過于都河，古陂新田打勝仗。十一月里來走湖南，宜臨藍道^②一齊占。突破兩道封鎖線，嚇得何健狗膽寒。十二月里來過湘江，廣西軍閥大恐慌，四道封鎖線都突破，勢如破竹誰敢擋？二月里來到扎西，部隊改編好整齊，發展川南游擊隊，擴大紅軍三千幾。四月里來向南進，打了貴陽打昆明，巧妙渡過金沙江，浩浩蕩蕩蜀中行。七月進入川西北，河水融化青稞麥，艱苦奮斗為哪個，為了抗日救中國。八月繼續向前進，草地行軍不怕冷，草地從來少人走，無堅不摧是紅軍。二萬五千里到陜北，南北紅軍大會合，粉碎敵人新圍剿，紅旗插遍全中國。”

“長征是宣言書，長征是宣傳隊，長征是播種機。”在紅軍長征路過的地方，人民群眾用歌聲表達了對紅軍的懷念和熱愛、對革命成功的堅定信念。如貴州民歌：“紅軍紅軍，苗家救星，紅軍來了，我們翻身。”“乙亥年，紅軍過，紅軍教我唱新歌；我唱新歌歌聲大，歌聲飛過幾重坡；干人（窮人）聽了心歡喜，豪紳聽了打哆嗦。”云南民歌《賀龍敲石鼓》：“賀龍敲石鼓^③，紅旗滿天舞，天兵飛渡金沙江，嘲笑當年元世祖。納西窮人見太陽，不管那‘木天王府。龍云隊伍像豆渣，夾尾逃竄像灰鼠。納西人民跟著鬧革命，管理江山來做主。”《紅軍草》：“自從紅軍到來了，遍地長滿紅軍草。紅軍草，紅軍草，風吹葉兒輕輕搖，黃花好像五角星。葉兒閃閃亮，花兒放金光，遠遠望著就像紅軍笑。”四川民歌《紅軍槍》：“紅軍槍，亮堂堂，紅軍用它打江山，路過彝寨留下槍，彝山從此見曙光。彝家用它打豺狼，工農江山萬年長。”《盼紅軍》：“正月里采花無花采，采花人盼著紅軍來。七月里谷米黃金金，造好了米酒等紅軍，九月里菊花艷在懷，紅軍來了給他戴。青枝綠葉迎風擺，紅軍來了鮮花開。”甘肅民歌（花兒）：“啊—紅軍來到新城^④了，蘇維埃政權建立了，我們窮人翻身了（兩葉兒啊）。”紅軍大會師，陜北軍民一片歡騰，信天游傳遍了黃土高原：“山丹丹開花紅滿山，紅軍來了大發展。一人一馬一桿槍，咱們的紅軍勢力強。鐮刀斧頭老镢頭，砍開大路窮人走。革命勢力大無邊，紅旗一展天下都紅遍。”《天心順》表達了人民群眾的心聲：“紅軍共產黨天心順，普天下老百姓都隨紅軍。……”

紅軍長征是人類的壯舉，是中國革命光輝的史詩。紅軍歌曲在戰爭年代激勵著人民軍隊攻無不克，戰無不勝。在和平建設時期，紅軍歌曲也將鼓舞人民大眾在振興中華的前進道路上奮勇向前。在紀念紅軍長征勝利70周年之際，我們緬懷紅軍的豐功偉績，繼承紅軍的優良傳統。長征歌聲永遠嘹亮，長征精神永放光芒。

①黔大畢——指貴州的黔西、大定（今大方）、畢節。

②宜臨藍道——指湖南的宜章、臨武、藍山、道縣。

③石鼓——紅二、六軍團從云南石鼓鎮一帶渡金沙江。

④新城——紅四方面軍在甘肅臨潭新城建立了蘇維埃政權。

段亞平 深圳市羅湖區文化館副研究館員

（責任編輯 張寧）